“顾先生,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见到顾担后,禽厘胜并未寒暄,他向来如此,干脆利落,毫不遮掩。
“辞行?”
顾担微微一怔,这个他真没料到。
十年前不去不周山脉,这个时候再跑过去?
以宗师的寿元来说,也不是不行,只是显得颇为奢靡。
不过禽厘胜话一出口,顾担便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对,如今的夏朝已经极为强盛,便是寻常百姓,不是灾年也能七天吃上一顿肉,便是灾年,也足以果腹。”
禽厘胜继续说道:“墨家在夏朝最基础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但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墨者的帮助。”
“你要周游列国?”
顾担明白了。
这件事其实很常见,特别在宗师之中,比如当初的杨朱,便是游历到了夏朝,短暂的参与了一场论道,便又向着更远处而去。
这些人如同浮萍一样在尘世间游荡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或是在寻找自己的理由,本不该值得惊讶。
任何一个国度,只要不是翻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宗师莫不是去留随意。
可问题是,禽厘胜不是寻常宗师,他还是墨家巨子。
墨家巨子,要离开夏朝!
这件事情,谁曾想过?
王莽耕耘夏朝近五十载,禽厘胜又何尝不是呢?
作为籍籍无名接替墨丘这位人间圣贤的存在,很多人对禽厘胜的要求,远比皇帝还要高出许多。
但禽厘胜以自己的能力和信念,完美的承接住了墨家。
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人能说墨家不合格,即使是和墨丘相比也一样。
区别只是,在他的身上没有墨丘那么多的大事迹。
而且关键的是,墨丘乃是承前启后者,后来者哪怕能够做到和墨丘一样的事情,也只是继任者,太阳的追逐者总是被掩盖在光辉之中,这很正常。
这么多年下来,墨家巨子早已是实至名归,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便是跟墨家很不对路的儒家,都不敢说墨家私德有问题,只能说墨家的要求太高,不切实际。
夏朝很多人,已经将墨家的存在视作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就跟有朝廷有皇帝一样,怎能没有墨家呢?
而现在,禽厘胜要走。
或者说,他要带领墨家,散播墨家的精神。
“大差不差。”
禽厘胜点了点头,“夏朝之外有大祈,大祈之外还有别的国度,便是宗师走上十年,都还有一处不周山脉在那里。
既然如此,墨家又怎能局限于一地?明珠固然宝贵,藏匿一方却失去了它本身的价值。”
禽厘胜还是那么干脆直接,便是自己夸赞墨家的时候,都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让人想质疑都找不到由头。
“我本以为,你会和儒家再论一论呢。”
顾担有些惊讶,但要说整个夏朝谁最能接受墨家离去,那个人怕也就是他了。
“哈。道理多得是,关于墨家的道义,我们已经喊了六十年了。墨家要的是身体力行,而非口舌之辩。”
禽厘胜无所谓的说道:“儒家固然有稍许值得称道之处,但莹草之辉,岂能胜于皓月?我们是要照耀四方的,而非扎根一地。”
虽然在夏朝境内,墨家面对儒家有些“节节败退”,但抛开这个事实不谈,只从名望上来说,儒家真得往后稍稍。
这位墨家巨子固执而自傲,却有着固执和自傲的本钱,让人自愧不如的本钱。
“好吧。”
于情于理,顾担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离去之前,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禽厘胜都难免有些好奇,能被顾担称作礼物的,得是什么东西。
“大宗师。”
今非昔比,成功晋升!
大宗师!
这个称呼,对于夏朝极小一部分人来说,并不陌生。
只要成功晋升宗师,加入夏朝,便能够知晓,还有一位存在横压在所有宗师的头上。
他的境界,便谓之以大宗师之名。
但也就是他了,除了他之外,哪里还有什么人能够抵达那样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