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伤势,对顾担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
一抹翠绿色的光芒,在水中一闪而逝,落在大鲤的身上。
仅仅只是顷刻之间。
只见那原本残破不堪,身受重创的身躯在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着。
血肉弥合,鳞甲重生。
短短片刻间,血肉模糊的尾部便已是生长完全。
浓郁的生机之力在体内荡漾开来,化作无穷后盾,弥补着大鲤自身的所有损伤。
一滴青木液,不过消耗些许,便已将其彻底恢复到‘完满’状态,剩下的生机之力则是蛰伏在它的身上,不断温养身躯。
如此惊奇至极的变化,便是放在人的身上都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这一头大鲤在感知到自身不断传来的瘙痒之后,停留在水中不再挣扎。
那双足足有常人半个头颅大小的大眼睛,盯着顾担手中还残留着它血肉的铁锁,陷入思索。
它的智慧可能有限,但不代表真‘不识好歹’。
便是聪明一些的家禽都可能懂得‘察言观色’,这群能够横跨龙门山口的大鲤,自然也没蠢笨到那种程度。
那双堪称硕大的眼珠子打量着顾担,恢复如初、金黄遍布的尾巴稍稍拍打,便凑近了顾担些许。
顾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头大鲤的脑袋,触感略有一丝冰凉,却并非想象之中的粗粝,甚至有些光滑之感,笑道:“既已挣命,便要活得好些。你且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当即也不再留恋,消失在了河水之中。
唯独剩下那头被他救治过的大鲤,在他所待的地方转了三圈,甚至腾跃出了数次水面,都再未看到他的踪迹后,方才缓缓离去。
重新回到龙门山口时,又有大鲤越过龙门。
但已经失手,错失价值最为昂贵,喻义也最为珍贵的‘头彩’大鲤的武者们,自然憋了满心火气。
反倒是这些后来的大鲤们倒了霉。
但已经无所谓了。
大鲤们会自己为自己挣命。
人也亦然。
“前辈暂离此地,可有何事?”
付素心有些好奇的问道。
先前顾担消失之时,便是以她如今的实力,别说是影子了,连衣角都看不清就没了踪影。
速度之快,足以让宗师咂舌。
这要不是高人,谁信啊!
只是不知,此等高人,究竟能高到何处去。
“无甚事。”
顾担微笑。
付素心看着顾担脸上那已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已然是流露于外,难以遮掩,显然并不相信对方真就随便跑了一圈,但此等高人行事,又何须向谁解释?
兴之所至之时,便是有了一番动作,常人都难以窥其全貌。
还是庄生出言,道:“我看孔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想来有所收获。”
“是极。”
顾担轻轻点头,直言道:“你曾言‘得而复失,此乃大幸’。今日吾失而复得,终于窥破心中迷雾。这得失之间,自有其奥妙所在。
万类霜天竞自由,竞才是其中真味,不仅要与旁人竞,亦要超脱出自身樊笼。”
说来,他还应当好好感谢一下庄生,若非庄生拉他故地重游,重览鲤跃龙门的奇景,今日这份属于自己的造化,怕还真就错过了去。
那就不知还要在深山老林之中蹉跎多久,才能够领悟其中那一份‘一往无前’的信念与决心。
毕竟如此漫长的时间之下,稳妥两个字几乎刻在了顾担的骨子里,没有外物启发,全靠自己重拾此番信念,怕是难上加难。
不是因为他悟性不够,而是自身泰山障目,一叶自然也就难以察觉。
这就是得失之间的奥妙。
“如此,便算不虚此行。”
庄生微笑颔首。
漫天的水花激荡,一头又一头的大鲤飞跃过龙门。
为这场历经十五年的岁月,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顾担心情极佳。
便是天际晚霞渐渐暗淡,此间风光不再如最初那般玄奇,亦是津津有味。
这番观察之下,他又发现了些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