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其中还要包含他们的父母、长辈——而他们的父母长辈可能同样如此!
毫不夸张的说,启志帝最少彻底贯穿了一代夏朝人的一生,乃至更久!
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皇权尚且显得无比尊崇的时代之中,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
很多人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夏皇就是启志帝,启志帝就是夏皇。
日复一日,如同太阳落下了还会升起那样,是毕生的真理。
然而在有生之年,这一则足以让许多人感受到信念崩塌般的事情,终究发生了,并不因人的意志而转移。
顾家小院中,门扉洞开着。
郑非目光怔怔的看着外面街道上一个个如丧考妣的人流,灰色的眼瞳中,带着些许思索。
“有朝一日,我死之时,会有这么多人来为我哀悼么?”
郑非忽然忍不住想。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死有何惧之呢?
他从来不是怕死的人。
只是就算死,也应当死的有价值。
如墨子之怒,如夏皇驾崩那样,让千千万万人为他感到悲伤。
如此,方才不枉白来世上一遭。
可惜的是,那般的人杰,终归是少数。
绝大多数人,寿终正寝之时,能有亲人子女留下几滴悲伤的泪水便已殊为不易。
若能让左邻右舍痛哭失声,便算是一方豪杰,名留乡里。
而能够让天下同悲者,有几个呢?
他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启志帝对他说过的话。
他……真的能够成为夏朝的守护者么?
如同墨子,如同荀子,如同商子那样。
还是以一种全然不同的方式,烙印在夏朝?
无论如何,他都会为此而努力。
没有为什么,只因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国度,只因在这里,他、他的祖辈得以生息。
……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痛哭失声者不知几何。
偶尔还会悲伤过度的老者,直接痛哭到昏厥过去。
墨锋站在人群之中,倾听着四方传来的各种声音,恍如一块礁石。
仔细算算,来到夏朝也有好几年了。
他并未如韦传名希望的那样,直接找夏朝皇庭投奔。
而是独自一人行走在夏朝,用双目,用心灵去注视着这个墨家的起源之地。
强大、繁华、自信。
天地剧变之下,外面的世道已是国将不国,家已无家,夏朝却是安然世外,遗世独立,仿佛存在于另一片时空之中。
当初灾难所留下的痕迹已经被一个个夏朝子民用双手抹去,新的住宅与道路被重新修建而起,一切焕然一新,唯有繁盛一如往昔。
真真无愧天朝上国之名。
行走在这里,便能够分外明白,夏朝为何会声名在外。
这样的一个国度,谁人会不羡慕呢!
他还在夏朝皇都之中,见到了墨子的雕像。
果真是短褐布艺,沉坚似铁。
无声的巨人在沉默中,注视着眼前的国度。
他为其送上了一把在郊外采来的野花,而那样的野花,在其底座之下,还有很多很多。
那个时候,墨锋忽然就明白过来。
为何夏朝分明是墨家的发源地,墨家却最先于此处衰败,反而开始在四方开枝散叶。
不是夏朝做的不够好,而是夏朝已经做的很好,好到墨者继续留在此地,也成为了锦上添花之物。
这无疑与墨家的理念并不相符。
真正让墨锋感到震撼的是,早在近百年前,第二位墨家巨子禽厘胜便已明白了这件事。
悍然在墨家名望最高时,选择带离大部分墨者而去。
当时看来,似是因为墨家巨子畏惧儒家咄咄逼人之态势的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