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页(2/2)

常年干旱的地方骤然暴雨并不是一种福气,反而因为西北基本没有排水系统,淹了不少城池。

第一个被波及的是西北最东面,天门江前的夏州口。

天门江是碧江的分支,碧江向来多泥沙,天门江流经沙坡高原,内部泥沙可当得上前三,当初防洪固堤是当今皇帝和工部官员共同商讨后决定的,并且拨下了不菲的款项加固夏州口的堤坝,每年甚至还给西北一地减税,以将更多税款投入到加固此堤上。

可很显然,这些钱并没有用在实处,整个夏州口都是豆腐渣工程,甚至没有撑过七日,整个堤坝都崩塌了,高原上的天门江决堤,不到半刻便淹了整个夏州口的农田,后续又淹了半个城池,不少百姓被水流衝走失踪,可更多的是死在水下,沉入泥沙中窒息而死,失去家园的变成了流民,四处溃逃。

偏偏夏州口的县令隐瞒不报,一直到了七月二十日,过去了整整五日,局势再也控制不住才不得不上报此事。

州牧接到消息,却也没有直接上报中央,反而下令各府衙派遣人前去夏州口援助,务必将此事压在西北境内。

孟昭便是落北原岗被派出去援助的负责人。

这段时日她在夏州口和落北原岗之间往返了整整三次,肉眼可见一天盖过一天的狼狈,面上的神情也一日比一日更为阴沉,到了七月二十六日,头顶的天仿佛漏了个口子,雨依旧在下,夏州口却已经被淹没了整个城池,其上其下两个城池均加班加点加固堤防,防止决堤的风险转移。

在两城的城墙下是无数夏州口逃跑的流民,他们被阻拦在城墙外,饿得快要啃草皮。

孟昭六日往返,为的是和官府多要点支援。

这么多人,怎么安置?怎么吃饭?怎么继续防水?这些都要钱和支援。

在堤坝上他们层层克扣导致堤坝决堤,到了这种危急关头,还要扣扣搜搜,下头的人命便会比他们手上不断上涨的金钱死得还要快。

可这么多次,她得到的答覆依旧是让她再等等。

西北说是整体,实际上却也各自都有各自的联系,夏州口的事出了,要受责备的是夏州口的县令和西北两州的州牧,与他们这些别的城池的官员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是死些非治下的黔首罢了,他们哪儿舍得掏钱?

其实不止孟昭,能够在这种危险时刻前往夏州口的无一不是各城颇为良善勇敢的官差,可他们的良善失去物质支持便是没用的东西,他们救不下夏州口,也救不下流离失所的民众。

哪怕是孟昭都有几分心灰意冷。

头顶的雨还在下,头顶阴沉沉一片的天,这将近二十日哪怕对水患控制的不错的落北原岗来说也是颇为难熬。

整个落北原岗的街道的水涨到了小腿肚,排水系统是工匠加班加点凿出来的,颇为简陋,却也发挥了不少作用,再加上当初建九曲湖时计算了巨大的容量,承载这些日子降下的雨也算勉勉强强,孟昭这一路自东向西,反倒只有落北原岗状态最好。

路上传来哒哒马蹄声,孟昭撑着伞眯了眯眼,初秋身上披着蓑笠,正跨在马上居高临下。

“我们人都到齐了,你怎么走得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