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最近睡前抹大宝的时候在他耳边转述的学校里的闲言碎语让他忽然福至心灵地闭了嘴。
这好像是一种信号,暗示着某种严重的结果,而在场诸位心照不宣这事大了。
屋里另外一个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先去把门关上吧,梅子,这事终归也不好听。
不好听?我还怕不好听?!干瘦的中年女人脸上的法令纹都颤抖了,我巴不得大家都来评评理!这几天学校不都传遍了吗?我们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说的,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怎么说的,我今天就是要让大家来看看到底是哪个畜生害了我的婵宝!你!你、
她颤抖着指尖几乎是顶着金老师的鼻子吼出来的,恨不得手里拿的是匕首给他一刀刺个对穿,鼓起跳动的青筋有如活物。
金老师不自在地偏了偏头避开她的逼视:张老师不要血口喷人,你侄女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她有名声我没有吗?说这种话要有证据的!他说着说着更有底气了,没错,他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文字证据,约她见面都是口头传达,约的地方也是检查过绝对没有外人在的。这老东西一张嘴就想把他拉下水,呵,做梦吧。
张秋梅冷笑着从茶几底下取出一本粉色卡通日记本,翻开指着满页的名字:这是不是你?
金老师见状心底冷嗤一声,就这点证据就想搞他?面上却越发不假辞色:小孩子写的日记要是能算数,赶明我也写一本,谁知道你侄女脑子里想的什么,这也能赖我?
金志国你他妈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事已至此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给孩子讨一个公道,你不认也行,咱们上医院,总有办法查出那个孽种到底是哪个畜生日出来的!她说着便揪着金老师的衣领子往外拽,早年知青下乡时在生产队里练出来的一膀子精瘦腱子肉并没有荒废,金志国一个青年男性一时间竟抵抗不住被拖出了几步。
他反应过来连忙推拒,张秋梅的丈夫也上来安抚住她的情绪:秋梅你冷静,我们能谈得来还是私底下解决,闹大了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被生拉硬拽的金志国这时也维持不住自己道貌岸然的人民教师姿态了,脸上充血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吧?!随便动手动脚,还有没有一个老师的素质?你家侄女这么大点个姑娘自己不检点,现在怀了野种谁知道是让哪个野男人搞大的肚子,你红口白牙就想赖我身上,我这工作还要不要了?
他还一边骂一边往旁边请来的见证人处使眼色:朱校长您也看见了,她们污蔑我的名誉啊,我要告她们去!苦主还没说什么呢,他倒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朱校长和刘主任站在一边干看着,毕竟是人家家务事也不好插手,但是确实没有证据也不好作裁决,万一是误会岂不是让金老师白挨打。于是纷纷上前说和:梅子咱们有话好好说,要是真有这事我们绝对站在你这边,但也不能冤枉好人啊不是?
吱呀一声,卧室门忽然开了,露出女孩憔悴的半边面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溢出晶亮的水光:金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她的声音哽咽,明显是一直在忍着哭声。
张秋梅看见她出来眼睛一瞪,多年班主任的气势就出来了:谁让你出来了?还嫌不够丢人的,你给我进去!
面对姑姑的气势从来都是软弱的她终于硬气了一次:我不!我知道我给你们丢人了,随你们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就是想问问他,他怎么能说我们的孩子是野种呜呜呜你说话啊金老师,你明明明明说要带我走的呜呜
女孩执着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漏过其中的一丝情绪,金志国此时更加不敢看她,不自然地转向地面:你、你小女孩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也说的出口!就算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也不能赖给我吧!我可是早就有对象的,我们之间好得很,今年就要扯证了,这个朱校长知道的,你说话要负责任啊!
他扯出朱校长作大旗,朱校长在女孩期待否认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是,女方是教育局系统的,去年还是经由我介绍认识的。
她期待的目光瞬间熄灭,如果说刚才站出来的她只是憔悴,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摧残不灭的星火,如今就变成了一撮彻底燃尽的烟灰。
朱校长心中闪过不妙的预感,他隐约感觉到了金老师并不无辜。去年他可是自己亲手转进来的,这回闹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如何收场,五十几岁的他本来还打算再往上跳一阶,这才介绍教育局那边领导的女儿给自己人金老师作对象,领导的女儿就算丑了点也不愁嫁,可人家就看上了去年刚从南方大城市回来的青年才俊金老师,这个媒做成功了少说他也能往市里想想办法,不至于临到退休了还是个落魄县城的校长
他大脑飞速转动,一边是领导未来女婿和自己的前程,一边是穷教师的穷亲戚家孩子、也没少块肉这个决定权衡起来并没有那么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