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让老太太少操心了,天天让大夫看着了,名贵的药材和补品奉上了,就能保住老太太的一条命。然而却是徒劳无功。
然而,屋漏偏逢连雨,才刚刚得知老太太命不久矣,门房的小厮便匆匆进来。
“小姐!不好了!”
小厮着急忙慌的,王怀玉一见他这个模样,心下一凛,一个眼神过去,小厮立马闭上嘴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太太,这才知道自己差点惹了祸。
王怀玉不忍再看,大步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小厮诚惶诚恐地说着刚传来的消息。
“边疆急报,大将军在回击屠各后,在回城途中遭遇了埋伏,大将军身受重伤。”
意料之中的事件,让王怀玉有一瞬间的沉重,立马就镇定了下来。
“大将军现在在何处?安排的大夫是哪一位?定北可有失守?”王怀玉问道。
“定北还在,只是失去了格木草场,王信绛少将军也带人过去守着,大将军现在在回京途中,是章小太医在照看。”
小厮拿出了王定武特意送回来的信,王怀玉撕开一目十行洗看完,这才完全松了一口气。
王父这次受伤既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
早就十月王怀玉给他传信,要他小心身边有内奸后,他就把身边的人筛了几遍,这一次回击也是他制定好的计划,原本只是想着要让自己负伤致仕,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还和屠各有联系,害得他们失去最大一片草场。
摸着明显凹陷了一块的肩头,王定武靠再马车上没有言语。
伺候在他身边的王松和沈意,看着王怀玉送来的计划书,惊喜连连。
“将军,若是真能和郡主说的那样,我们就是在岭南做个富家翁又如何?”沈意捻着胡须笑道:“旁人只看到了岭南的穷苦,郡主却看到了岭南的长处,实在是难得啊。更何况里面写的东西,并非纸上谈兵,每个条例都是前人记载的,看得出来郡主是做了功课的。”
从自己的奋斗了半生的舞台上退场,还是以如此不风光的方式,王定武终究有些遗憾。
只是想着家里无依无靠的老母幼儿,又绝对愧对不已。
自古忠义两难全啊。
若不是崇光帝真的昏庸如此,他又何至于早早隐退呢?
王定武心有郁闷,对沈意的话也反应慢了半拍,直到他自己看到王怀玉寄来的东西,才惊讶不已。
“玉奴何时有这样的想法?”这里面的东西,竟然不亚于一个身经百战的父母官写出来的。
务实,言之有物,看着就十分可行。
“郡主有大才,若是真能如她所说的这般,那我们到岭南去也未必不如在定北。将军是想要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还是保卫一方平安?”
“南蛮虽然没有屠各、突厥那样的狼子野心,但各地少数民族关系也不融洽,岭南的治的驻军更是有似于无。郡主若想要成就一番事业,自然少不了当地驻军的支撑,但她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才,更何况郡主还是一位女子。”
“若是将军能与郡主父女联手,助郡主一臂之力,那郡主便真的能无所顾忌的施展才华了。”
他们跟着王定武,是想要建功立业的。
但朝廷的局势他们也看透了,武将在边疆根本没有地位。朝中还有主和派在搅合,再加上皇帝的昏庸,他们想要有出头之日,简直是难上加难。
与其在这都烂透了的朝廷往上搏,不如另辟蹊径到岭南去。
王定武撑着膝头,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王怀玉的信,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女儿想得比他要长远,要全面。
尤其是见到自己的两个幕僚,都十分的认同她的话,王定武作为父亲也是与有荣焉。“那是自然,玉奴向来聪慧。”
王定武带着伤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八之前回到了盛京。
他连家门都没有能进,便风尘仆仆的先去向皇帝请罪。
“陛下,罪臣有愧陛下的厚望,没有能守住大齐的草场,使我军失威与屠各,还望陛下责罚。”王定武不顾伤口,五体投地的跪拜在堂下。
崇光帝没有说话,王定武便只能一直跪在那里,哪怕伤口已经疼得冷汗淋淋也不敢吱声。
“王爱卿,”崇光帝幽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丢了朕的草场,还失了大齐天威,你以为该当何罪?”
“臣,”王定武将头埋得更低了,咬着牙道,“臣已年老体衰,此次伤势又正中肩胛,恐不能再为陛下分忧,又失格木草场,自知罪责深重,请陛下准许臣归还兵符,随荣安前往封地。”
闻言,崇光帝坐直了身子神色莫名地打量他,像是在思考他的话,
“王爱卿所言可是真心话?”
王定武适时抬头,漏出一抹苦笑,在皇帝的注视下艰难道:“臣已是个废人,如何还能统领三军?不如趁此机会回家陪伴家中老小,替荣安管管岭南治安。”
“王爱卿乃国之大臣,怎能如此自嘲?”崇光帝忽然变得面目慈祥起来,像个礼贤下士的贤明君主,关切地问道,“荣安的封地远在南蛮,爱卿如何想到要到哪里去?身上的伤可是找太医看过了?”
话是那么说着,旁边李全便心领神会地去招来了太医,替王定武看了一下伤口,然后找崇光帝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听到这个答案,崇光帝沉默了一会道:“爱卿劳苦功高。”
“臣惶恐,不敢当陛下夸赞。听闻南方亦有小族骚扰,趁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只希望还能替陛下守护大齐。”
王定武将头埋到了地下。
崇光帝将南蛮那里想了一圈,发现也没有特别的,确定了对方怕是真的想要为国鞠躬尽瘁,便无所谓地颔首道,“既然爱卿请求,那便允了。授你岭南参将一职。”
王定武还不知道家中老母已然病危。得了崇光帝的旨意,只觉得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