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三四十岁的老爷们,两个刚过二十的青年人,坐到一起,谁都得感慨一句年少有为。
“江老板是做海货买卖的,这几年北方年年打仗,人都少了不少,连煮盐的人都不多了。打得越厉害,越不可能卖盐给屠各。越不卖他们越打得凶,这真是害死不少人。”
“屠各抢了不少的盐,大齐自己反倒吃不上了,不少百姓都指望着买些咸鱼咸海带过活呢。真是作孽,不过江老板倒是因祸得福了。”
黄文觉一边倒茶一边说着。嘴上随口说着,话里却是难掩的悲凉。
就算岭南免受战争的波及,但同为汉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别处的连盐都吃不起,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难受。
“唉,都是些苦难钱,赚得我自己都不想要。真他娘的憋屈啊。”江有盐猛地灌了一口茶水,神色略微烦躁。
李原莫是做药材生意的,但也是从采药人手里收的一些常见药材,偶尔才能收到一些好的,转手卖出去也不过是赚了个辛苦钱。
倒是因为药材,常常和大夫郎中打交道,知道北方的情况不太好。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虽然现在来了岭南,但家里边的人脉还在呢,娄明运两人知道的比他们几个多得多了。
先不提王定武退隐后,凌家接任了定北大将军,当天就吃了一场败仗,让屠各又掠夺了两个大齐的草场。让大齐本就不足的战马瞬间腰斩。
内里,王家从盛京隐退后,仅仅在起初掀起了一些水花,后面便悄无声息了。倒是留在京里祭奠的藩王,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
继荣庆王用三万金和讲世子送入盛京给太子做伴读后,其他亲王也有样学样的送钱送世子进京。
一场大家预料中的大战没有掀起,盛京变得更热闹了,七八个世子加上皇子,满京城都是贵人,倒是让各家贵女过了眼福。
“皇帝现在是越来越疯了,这个太子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梁家的江山别是毁在这两父子手里了吧?”
荣庆王府别苑中,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和梁少成抱怨着。
“这蠢人真是什么都干,就是干不了好事。少成哥,你说要是换个人就好了,我想回辽海去了,这盛京跟个笼子一样。”
就是天上的鹰,草原上的马,到了这里也得成为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少太,谨言慎行。”
梁少成抬眸看了他一眼,嘟囔着的梁少太立马闭上了嘴,但是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我就是在这里和你说一下,又不会傻到去他面前说。”
梁少成沉沉地看着对面的湖,平静的湖面上有几只蜻蜓点水,忽然就生起了一丝丝涟漪。
岭南,钦防县。
王定武站在山顶上,满意地看着在海里扑腾的兵,不忘回头和自己老搭档炫耀。
“谁说我老王只能打屠各跑马的?这不,下海也是可以的嘛!下次等浪人来了,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尝尝我们岭南军的厉害。”
王松看着海里已经有了些军人模样的小子,眼里也是笑意。
不过嘴上却不饶人道:“将军,这支军队,只能说有一半是您练出来的,剩下的一半得是郡主的功劳。”
“老子女儿的不就是老子的?”王定武虎目一瞪,十分自豪道“若不是怀玉要窝在那个什么苍梧县,该让她到军营来,她天生就该是军中人。”
“将军,郡主一个女儿家,哪里该是做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王松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何况以郡主的才华,放到军中才是浪费!”
想想她当机立断放弃盛京的繁华,带着全家到岭南来。
想想她拿出来的那些矿产图,粮食作物生产方法,想想这些练兵的法子,还有那几个心甘情愿跟过来的世家子。
能拿得出那么多东西郡主,若是只去做个会打仗的将军,才是真的浪费了!
“你说得对,玉奴该是有更大的作为。”王定武望着那些兵,眼也不眨,“我要给她把兵练好,早日把岭南收拢才是。”
海水里,扛着横木在上下蹲的韦路生呸呸的吐了两口水,实在不明白自己是抽什么风了,竟然跟着在这里喝海水!
“哎哟,韦队长,你们这是不行了?要是萎了就早说啊,大家伙是不会嘲笑你的。”
在他侧眼的一瞬间,旁边的雷三石就像是盯着他看一样,立即捕捉到了他的目光,满是水渍的脸上漏出嗤笑的表情。
听到旁边起哄的声音,再看一下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竟然还游刃有余的扛着,韦路生那是气不打一出来。
“那个小崽子,谁不行了,谁萎了!有本事看看到底谁萎了!”
和韦路生一队的几个小伙子暗暗叫苦,这休息时间都快到了,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在拱火啊!等他们知道了,定要叫他知道海水有多咸。
“行了,今天上去的训练就到这了,大家都木头扛回去,准备吃饭吧。”
海滩上的教头,看着海里边快要脱力的小伙子的高喊一声,便听到一阵阵狼嚎似的叫声。
“嗷嗷嗷,总算是把今天的熬过去了!”
“真他娘的累人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想的这些个法子,就是牢里的犯人也比我们好吧。”
“草,柱子,你能不能把木头扛稳了,都往我这边滑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老大,都快铁蛋这个狗东西,拌了我一脚。”
几千个人在海里,二十个人扛着一根近乎一个人粗的横木,光着膀子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叫叫嚷嚷的从海水里出来。
走出海里的那一段,大家都格外的吃力。等到了海滩上,才都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今天中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铁蛋将横木偷偷颠了一下,舔着嘴唇说道。
“唉,这鬼日子。还不如之前吃稀饭呢。好歹不用做这些什么训练。现在饭倒是能吃饱了,但这饿得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