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帝让西北的百姓迁移到岭南,各个世家内部也吵开了。
“我看岭南这个穷地方还是不够难,竟然还想要接西北的百姓过去,”卢家的家主嗤笑一声,“这可是几十万的人,当是什么石头不用吃喝吗?”
“王家果然是栋梁,可惜了,”崔家人听到这个消息,想到王定武断掉的手臂,遗憾地摇摇头,“他们想要帮西北的百姓,我们也帮一把吧。经过太原的时候,给一万担粮食。”
“家主,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怕是成了各世家的眼中钉。他们正等着西北的百姓活不下去,投靠他们做隐户呢。”有人提醒道。
“做隐户罢了,西北那么多人,难道他们都要得完?做人不要太贪心,给自己留点名声,日后也多一些退路。”崔家主淡淡地看了一眼对方道。
那人瞬间便不敢说话了,只能诺诺退下。
北方乱了起来,岭南却是还在紧张中稳定前行,各个县的粮税收上面,粮官、钱官都在紧张的核算今年的收支。
八月份过来的王斐然,这段时间更是忙的昏天暗地,上一个好不容易把平河县的陈年烂账都捋清楚了,转眼又迎来了每年的年底清算。只能又一头扎进账房里。
因为常年在房子里晒不到阳光,皮肤比刚来的时候要白上不少。
在其他岗位体验的人,很多也都结束了第一个岗位的实习期。比如王青然,他第一个选的就是海货加工厂。
他到的时候,正是加工厂扩张的时候,因为能写会算,一来王青然就做上了文书的位置,帮着把新入职的员工登记好,记录好每天从谁那里收了多少斤东西,支出了多少钱。哪个商队、哪个店铺又来取货了,给了多少银子。
这一个月写的字算的账比他前十几年还多!
“嬷嬷,我不用干文书了?那我这个月要干嘛?”王青然手里拿着东西,看着厂里来回不断地人惊讶地问道。
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刘嬷嬷就让人接替了王青然的位置,然后拿了一条干净的麻布围裙和口罩,叫他和别人一样戴起来。
“郡主说让你们来体验一下,做文书账房已经学过,你本身就有底子在不用再耽误了。但我们工厂生产的流程你还不了解,所以这个月让你在里面做工体验一下。”
刘嬷嬷说着,也一样穿戴好,把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放在帽子里。
因为戴着口罩,刘嬷嬷说话有些闷声闷气,但王青然还是听到了。她说,“我们厂的产品都是要严格遵守食品安全的,也就是干净。绝对不能不洗手、不穿好衣服戴好口罩就进去。”
“这里是做鱼虾酱的,第一个步骤就是把收来的鱼虾清洗干净,然后送到搅拌区,放入我们秘制的配料,将鱼虾搅拌均匀,最后是装罐区,把已经腌制好的鱼虾酱按照重量装到同样大小的罐子里。”
“每一个步骤的方法、放的料多少都是有要求的。你先跟着一起洗鱼虾,比较大的挑出来送去烘干区做虾,剩下的清洗到没有沙子为止,才能送到下一个流程。”
一进来就是浓浓的鱼腥海腥味,哪怕是隔着口罩,王青然都能闻得到。
他走进刘嬷嬷说的清洗区,只见那里放着十几口大缸,每个缸旁边都有一根竹筒在源源不断的往下流水。
在第一个缸的前面,放着刚刚收回来的鱼虾,一筐筐的堆满了。
每口缸前面都站在一个穿戴和他一样的工人,他们手脚麻利的将鱼虾从上一个缸里淘洗干净,然后用网抄捞起来放到下一个口。下一口缸前员工也重复着同样的步骤,直到最后一个才能将其捞起来运到下一个加工区。
这还是清洗挑拣得比较干净的一批,要是收来的时候不够干净,还有一道挑拣得步骤,还能进入到清洗。
王青然看着他们手都泡得发白发皱了,但每个人都像是没有察觉一样,不停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不要觉得这很简单,这一站就是一天,手一直在水里面,好多人的手都烂了。现在这个天气还是好的,等到了冬天,水冷得刺骨才是难熬呢。”刘嬷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道。
王青然只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轮着来?”王青然问道。
各个流程的人轮着来干,损伤就没有那么大了。
“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更何况秘方是郡主独有的,岂能谁都来学?”刘嬷嬷道。
“这些人要是干不了,或者手出问题了,工厂是会发最低的工钱,让他们回去休息的。他们的位置则由家里人来顶替。”
工厂采取的是轮班制,允许他们家人过来顶岗,而且休息期间也有一个月最低五十文的工资,这样好的一份工作,在停浪村及其周边几个村炙手可热。因为做食品要求干净细心,所以工厂很多员工都是女人。
现在停浪村很多女人赚得比男人还多。安如也是停浪村的村民,不过她比较特殊,她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她家男人刘大生的明媒正娶来的,而是刘大声出海捕捞的时候救上来的,为了救她刘家花光了积蓄,好几年在村子里都是最穷的。
好在今年村里开了工厂,安如进了工厂当员工,一个月最少也能拿八百文钱回家,她男人也每次都出海捕鱼,一个月下来,两人的收入能到三两银子。
算着家里的存款,安如心里异常满足,将小山似的存款分成三堆计划道:“这一个是我们下一个月吃饭的钱,赚钱了就要吃一点好的,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赚更多的钱。这一份是呀存下来的,等有孩子了存给孩子成亲。这一份留给爹娘,老人还是要手里有钱才能安心,自己想吃什么也能买。”
刘大生坐在她对面,听着她将家里的钱安排得妥当,眼里自豪又骄傲道,“媳妇你说了算,咱家这些钱都是你赚来,让你来安排最好。”
说着又得意道,“要不是一开始招工的时候你就报名,还叫我打了东西就往工厂送,我们现在还不一定能进去呢。多亏了媳妇你聪明。”
安如腼腆的笑了笑。拿出小本子记下最近的花销,也劝他道:“现在村里厂里都有人来教我们识字,我们要是有空就多学一点,学会了说不定还能教孩子,能做个管事呢。要是这样子赚的钱就更多了。就算不行,咱们学会了也可以自己记账,方便。”
刘大生挠挠头,他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好学了,还让他也一块好学。天知道他看着这些字,比看着海里得鱼都要陌生。
“你别不当回事,你想啊,这识字以前是地主老爷们才能学的,还要花那么多钱,那肯定好事情啊,不然地主老爷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现在郡主免费让我们学,不就省下了很多钱吗?多学一点就多赚一点,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安如春春循循善诱道。
刘大生呐呐点头,“是,媳妇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后肯定好好学。”
不久,停浪村的人就发现了刘家学习的热情尤其高涨,甚至啊hi自己花钱买了笔墨纸,这在一文钱得掰成两文花的停浪村,实在是引人注目。
“你说,这刘家现在赚点钱就乱花,真是小年轻不知事啊。”
“谁说不是呢,那么是不知道他们家吃的,天天都是大鱼大肉。猪肉佬那边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去提一刀肉呢,啧啧啧,这日子过的。”
村里的议论有羡慕有嫉妒,也有人好心和他们说道,“现在挣点钱不容易,要省着点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于善意的提醒,安如都是微笑感激的应下,“谢谢婶子关心,家里钱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不是?我是病了那么久需要补补,大生每天出海也辛苦,再不吃好点哪里有力气拉网?吃了亏不了都是在自己肚子里,吃了才是自己的,要是穿的或者干别的才是不值当呢,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