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口水再回我话。”
她命令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两人甚至条件反射先过理智,就拿起了杯子,小心地喝完了,等反应过来,杯子已经空了。
阿米年幼,尚且想不了太多,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阿卯愣了一下,抬头见小女君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似乎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心里抖了抖,也不敢再强调,只赶紧问:“女君匆匆叫我来有何事?”
陆瑶扬起脸:“父亲还在招待那位客人吗?”
“嗯……对。”阿卯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主君和客人相谈甚欢,已经下起了棋,短时间内,怕是想不起前堂的夫人和几位小主人了。”
陆瑶又问:“父亲让你侍候在身边吗?”
“这……”阿卯强笑了笑,“女君您说笑了,我一个跑腿干些粗活的,怎么配陪在主君身边看他和贵客下棋呢,那都是阿丑和阿寅哥哥的事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没事是吧?”陆瑶站了起来,往外头看了一会儿,阿茉的家就在庄上,但是来回也有近一公里了,又要说清楚话,肯定没这么快。
于是她又坐回去,问:“父亲昨晚抓的强盗都还活着吗?”
“哎呦我的小祖宗,”阿卯一惊,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和您说这些吓人事,您可不该听这些事啊,晚上要做噩梦的。”
“我自己打听的。”陆瑶皱了皱眉,“我做什么,何时需要你们来指点了?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是。”
她小小年纪,气势倒是很足,反正女公子的教养一律是夫人自己管的,出了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他们这些人身上,阿卯也不欲和她相辩,就道:“都还捆着呢。本来下午要处理的,但是下午庄上来了贵客,就叫先捆起来了。”
陆瑶得了答案,心里有了底,就不再问,而是一心等起阿茉来。
没过多久,阿茉带着一对中年夫妇匆匆而来,同样是满头满脸的汗。
这回不用陆瑶动手,她一使眼色,连阿米也赶不上阿卯眼疾手快,他飞快地倒了三杯茶,然后站到了一边,道:“先喝口茶润润嗓子再回话。”
阿茉赶紧上前拿茶,中年夫妇也束手束脚地捧了杯子,等他们都放下杯子,陆瑶就问:“你们是昨晚被误杀的那童儿的父母?”
两夫妻“哎”了一声,做丈夫的没太大伤心色,那妇女的眼眶倒是飞快地红了,眼里流露出一种麻木的悲痛。
陆瑶又问:“你们知道那童儿是被匪徒里哪个杀的吗?”
两夫妻面露疑惑,但是都一致地摇了头。
陆瑶就从席上站起来,吩咐阿卯道:“带我去见一见那群匪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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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卯被陆瑶提出要去看匪徒的要求吓坏了。
倒不是被陆瑶的胆气吓到,而是被她这个要求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后果。
如果答应,陆瑶去看匪徒出了意外或是单纯被凶神恶煞的匪徒吓到了,到时候主人家是不会怪陆瑶的,不管是王夫人还是霍宴,都只会怪他这个仆人引导不利,才吓坏了陆瑶。
但是不答应,那就是以下犯上,蔑视小主人了。
阿卯既不是从小跟在王夫人身边的心腹周妈妈,也不是霍宴用得最顺手的阿丑阿寅,也不是阿米阿茉。
前两者得主人的信任,他们不听小主人的命令会被认为是对主人的劝导,后者不听主人的命令,也可以说是年纪小不懂事,被说一顿也就是了。
阿卯这个年纪,已经知事有了自己的主意,又混不到主君跟前,他违抗小主人的命令,只会被认为他不忠心,欺负小主人年纪小。
被陆瑶一状告到她爹妈那里,不管陆瑶的要求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等待阿卯的都只有一顿打,要是霍宴再狠心点,直接赶出庄子去,让他给外面的流民当饭吃,也不是不可以。
阿卯看着陆瑶,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反而道:“匪徒有什么好看的呢?他们几个月不洗澡,身上一股汗臭味,连我也不愿意靠近。再说,您若是去看匪徒了,主君和客人下棋,说不定哪时候就想起家里几位小主人来,到时候要见,您不在可怎么办?”
陆瑶却眨巴着清凌凌的眼睛,径直从桌后绕了出来,道:“客人能不能见不一定,匪徒却想见就一定能见的。何必为了一个不一定能见到的客人,而放弃我想见的匪徒呢。”
她直接出了屋,左右望了望仍然一片亮的天光,不容置疑道:“带我去。”
阿卯仍然在为她那两句绕口令一样的话糊涂,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神情一凛,心想,难怪夫人不让主君教小女君,看这模样,恐怕主君去了也不一定教的了啊。
一行人遂悄然前往关押匪徒的地方。
阿卯虽然在陆瑶面前说不上什么话,到了庄上其他地方却是神气的,总归霍家主人霍宴身边的人,除了贴身侍奉的阿丑阿寅两人,就轮到他了。
有阿卯带队,陆瑶顺利进入了关押匪徒的暗室,见到了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十三名匪徒。
暗室虽暗,但是关押囚犯之地,自然是怎么难受怎么来,这大夏天的,暗室里不仅闷热无比,而且不提供水食,食物还不算要紧,要紧的是水。
那十三名匪徒在这三伏的天里一天没碰过水,几乎个个嘴唇干裂出血,眼睛里布满血丝,一个个气息奄奄,听到有人进来,却连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暗室分成内外两间,匪徒被分开关在内室,隔着一道道木柱门,就是为了方便主人审问囚徒设的外室。
想来这里上午霍宴或者这庄上有地位的人刚刚来过,陆瑶进去的时候,里面尚能闻到一丝丝驱除浊味的熏香,一把胡椅也正立在门柱前,以便来者休息。
暗室看管的人被阿卯请到了外面,屋子里只剩下阿卯和小侍女阿米阿茉,以及那一对夫妻。
被阿卯一路领着往传说中关押暴徒惩罚犯人的方向来,那对夫妻已经紧张得冷汗直冒了,倒是阿米阿茉不知者无畏,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护在陆瑶身边,连路边有根树枝都要先替她踩平了去。
陆瑶被阿米抱上椅子,泰然在椅子上坐了,静静观察了内室的十三人几分钟,然后示意阿卯替自己叫醒内室那昏昏欲睡的十三人。
阿卯粗暴地拉扯几人脚下的锁链,在铁链叮当作响中,那十三人陆续清醒过来。
靠在最内侧的匪徒从一片黑暗中抬起头来,只见模糊不清的刺眼光晕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光,端正地坐立在之前审讯他们之人坐过的胡椅上,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腥臭的暗室里,像一个古怪荒诞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