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批考取学女田的人,有了田之后她让自己的那几个“儿子”去种地了,从此她在经济上终于稍稍宽裕了一些。
当初同行的妇女都很羡慕她,因为肉眼可见,那群“儿子”很快就能反哺她了。
可这时,洗女已经从扈季丛处回来,心中早已经不在这点小利上了。
在当年十月的分专业考时,洗女面前摆着的是两个选择。
她在数术和丹术上都有优势,女君特意叫她到自己面前,问她更喜欢哪一个。
洗女直白惯了,直接问女君,学哪个以后更有前途。
女君也笑,对她说,学两个都前途不可限量,但是要看在哪个领域。
洗女就道,那我选在普通人面前最威风的那个。
“更威风也意味着更辛苦哦。”小女君狡黠地对她眨眨眼。
洗女说,我不怕苦,我只怕别人不爱我,怕别人不知道我。
“那就去丹术班吧。你要去做一件很苦很苦的事,如果做成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老百姓都会很感谢你的。”
洗女就去了丹术班。
她虽然人在丹术班,和霍宴老头学炸这炸那,但是下了课,女君还要她去上别的课,也不拘是哪一门,“你觉得有用的都可以去听,只要你自己不怕苦”。
女君这么说了,洗女又一向贪心,她干脆所有课都要去听。
进行专业学习的那两年,很多学女都在专业课学习中找到了自己一生所爱的事业,唯有洗女,她像个不知满足的饕餮,源源不断地吞进大量的知识,一个人学了别人好几倍的知识量,但是在学习过程中,她始终都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要干什么。
女君也从来没有说。
她觉得,女君一定有一件大事要自己去办。
她也一定会去办,而且还要办到最好,远远超出女君的期望,以此作为回报。
南帝三年八月,她和丹术班的同学们一起和霍宴老头去了那个叫淮阴县的地方。
临走前,女君终于将一份清单交到她手里,叮嘱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可以按照清单上的名目要求我父亲他们做研究,做不做得出来没关系,总之一定要吸引住那位宋家家主的注意力。”
“我要淮阴县成为我的禁脔,当地盐事,除了那位宋家家主本人之外,其余任何本地势力都不能再插手,你能做到吗?”
“女君,交给我吧。”那是她第一次向女君立下自己的诺言。
一诺千金。
她做到了。
她在淮阴建立盐场,由霍宴和宋耀之联合改进晒盐技术,很快就得到了产量高质量好的海盐,而霍家和淮阴盐户的合约则是由霍家打通对外售卖的渠道,本地人只负责制盐,利润平分。
看似是霍家让步,实则商路掌握在霍家手里,淮阴在高额盐事利润的驱使下进一步对外封闭,彻底隔绝了和外界的交流,淮阴要卖多少盐出去,霍家说了算。
这时候,洗女得到了她的第二个任务。
那是个改变她一生轨迹的任务。
女君要她北上贩盐,深入北地,以盐结交北帝境内各处胡人贵族。
这一次,洗女答应得比上一次更加痛快。
那时候她心里还有一份恨意在,既想在女君面前一展能力才华,更想狠狠报复胡人,成为插入他们心脏的一柄尖刀,在她看来,代替女君前往北方交好胡人贵族,不就是行间吗?只要能伤害胡人,她都愿意去做!她要为她死去的爹爹妈妈,她死去的乡亲父老报仇!
她向女君立下了军令状,说保证打入敌人内部,必要时愿意和重要的胡人贵族一换一。
这时候,她收到了女君的紧急来信,女君在信里大骂她愚蠢,说自己千辛万苦培养出她这样的宝贝,不是准备让她去当消耗品的。
“如果我需要有人为我去死,有的是人愿意这么为我做。但是我不愿意!我将你们集合到我身边,是因为为了让你们活!”
“我不需要你为我刺探敌情,更不需要你为我杀敌,你和胡人交好,好好将盐卖给他们,卖给他们每一个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洗女很感动,感动之余,洗女又有了新的领悟。
原来!女君是希望她行商!她希望自己替她挣钱!
江北养着十万大军,军费的确是个问题。
没问题!
洗女步入了积极的卖盐事业中去,并且很快就嫌只和一个刺史交好不方便自己做大买卖了。
她要卖盐,就要卖给全北帝朝廷的人盐,她最好和北帝朝廷的每一个地方大员都交好,实在不行也至少得交好个刺史,这样才能卖更多的盐……
洗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事情忽然就到了这一步。
仿佛是一切都水到渠成,又仿佛是上天注定,天时地利人和,都在那里等着她。
她遇到了北帝朝廷两代交接。
正好小皇帝受困。
正好她在京城。
正好她和北朝的好几个手握军权战绩彪悍的地方刺史关系都好得很,联系十分频繁……
机会都被命运捧到她面前了,她怎么可以不去接!那她还是洗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