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白璧成苦笑,“所以见过腰牌的外人都要死……”
他说到这里,忽然愣了愣,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含山急问。
“见过腰牌的都要死,沈确见过,但魏真并没有见过。”白璧成喃喃道,“也许沈确的确被孟郁他们拿下了,但魏真或许出了妙景山庄!”
“他出去又有何用?”含山嘟囔,“他是回去调查团花飞绣的,他又不知道我们身陷险境,也不会来救我们。”
“咱们只能自求多福了,”白璧成捏了捏她的手,“只要熬到陶子贡带州府的人过来,孟郁就必须打开山庄,我们就有机会了!”
“陶都护要到什么时候过来?”含山问。
“天亮应该能到吧,”白璧成猜想,“毕竟是赵立诚的小舅子出了事,黔州府也该重视才对。”
“要等到天亮!”
含山几乎低喊了出来,白璧成连忙嘘了一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前面有人喝道:“什么人!”
白璧成刚把含山拉到身边,便见林子里摸出七八条黑影来,他们慢慢走进月光里,都穿着蓝袍。
是山庄护院。
“你们俩是什么人!”领头的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们是跟着陆司狱来的,黔州府的人,”白璧成道,“还是你们护院首领丁甲领我们进来的呢!”
听他提起丁甲,问话的人略有放松。
“那你们也该在俪影楼才对,为何跑到这里?”
“俪影楼里有尸体,我待在那里害怕紧张,老是想吐,就出来走走,结果迷路了。”白璧成摆出虚弱状,微微靠着含山。
问话的借着月光仔细瞅瞅含山,不敢相信地问:“是个女子?黔州府如何来了个女子?”
“哦,她是州府衙门的仵作娘子,”白璧成信口扯道,“自大理寺起,直到郡县衙门,皆可委任女子为仵作,吴县没有吗?”
“那真没有,头一次见。”
问话的护院倒也朴实,挠了挠头又道:“听说仵作亦通医术,有没有这个说法?”
“能查找死因,自然也知道些病因病机。”含山含糊着说。
“那太好了!”问话的护院却高兴起来,“总之两位也在林子里闲逛,不如跟咱们走一趟,帮忙看个病患罢!”
白璧成在含山手背上扣了两下,含山便道:“没问题!大哥前面领路就是!”
那几个护院笑哈哈地,转身在前面带路,白璧成和含山跟在后面,这时候含山才小声问:“会不会被他们赚去杀掉?”
“整个山庄都是他们说了算,要杀在树林里杀就是,何必还要找个地方?”白璧成道,“他们有七八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你还是个女孩子,想动手现在就动手了。”
含山这才安心了一些。
那几个护院在前领路,白璧成和含山跟在后面,走了一阵子,便前一处院子透出光亮来,他们直走了进去,院子里乱糟糟的,架着晾衣裳的竹竿,随地丢着竹椅马扎儿,沿着墙根放了两只大水缸,一只小黑狗卧在缸边,看着一行人走进院子。
领头的请白璧成和含山在院中稍等,自己走进屋去。
这是个杂院,应该是护院打尖的地方,也不知为什么,走到院子里,月亮忽然就当空了,银霜般的月光铺在青石砖上,把这一方天地照得十分亮堂。
很快,领头出来了,他微笑着说:“二位里面请,病人就在里面。”
月光清清楚楚落在他身上,他的笑容以及他说话的声调,都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白璧成被这种感觉引领着,他仔细看了看护院,觉得这人不像一个寻常乡里的护院。
“这院子好安静啊,”白璧成说,“放了三排竹竿,这么晚了杆子上还有七八件衣服,说明这里住了很多人,为什么会这么安静?”
他说着略略回眸,跟在后面的几个护院早已站好了位置,两个人守着门口,两个人站在墙根下,另有三个人不远不近地站在白璧成和含山的身后。
三级防卫,白璧成隐约明白了。
“果然是州府下来的人,就是好眼力,”领头的那人解释,“这院子是住了很多人,但是山庄出了事,他们都去巡庄了,只剩下我们几个,还有屋里的病患。”
“好,我们去看看病患。”
白璧成不急不忙说着,领着含山走到廊下,并在小头领的示意下推开了门。
屋里点着几盏油灯,尚算明亮,一个人背身而立,在看墙上贴着的一张纸。他个子很高,宽肩细腰,即便穿着普通的护院蓝袍,也有一股潇洒风度。
白璧成轻叹了一声,门在他身后关上了。
屋里的人肯定听见有人进来了,但他并没有回身,仍旧抬头瞧着墙上的纸,像是那纸上有无比重要的内容,吸引着他无暇他顾。
含山环顾四周,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尽,除了正中的四方木桌和靠墙放着的矮柜,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床,也没有病人。
“不是说有病人吗?”含山不由问,“你就是病人吗?”
没有回答,含山奇怪地看向白璧成,白璧成却道:“你坐到门边,等我一等。”
含山不知何意,但她还是走到门边,找了张四方凳坐下。
“既然很想见我,现在我来了,为何不转过来呢?”
白璧成忽然说话了,显然,他是对屋里人说的,但那人不为所动,背影便像是铁铸的一般,仍是伫立当场。
“你在怪我吗?”白璧成又说,“六年了,我不肯见你是为什么,我以为你能明白。”
他这话一说,含山忽然知道站在屋里的可能是谁,她吃惊地站起身,然而那个身影仍然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