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景一时疑心自己终于被噪音折腾到神经衰弱,产生了错觉。随即他心下一凛,睁开眼睛,转头看身边躺着的人。
一双冷血动物般幽深的竖瞳正直勾勾盯着他,近在咫尺。
陆初景不由心口一窒,差点没就势滚下床去。
他意识到这是郁晏在看着自己,松了口气。他缓缓放松肢体,语气疑惑又暴躁:“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吓我呢?”
二十三颗小尖牙
郁晏没有说话。
于黑暗中,陆初景听到鳞甲与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音,在耳边被放大无数倍。他敏感地抬起头,朝床脚看了一眼,镇定道:“又变成人鱼了?”
这个问题也不需要回答,说话的同时,他已经看清了郁晏下半身的鱼尾。
陆初景半晌没有动作。
他无法判断此刻郁晏有没有攻击人的意图,又担心自己率先做出任何行动都只会适得其反,只得安静地等待。
他们相隔咫尺,鼻尖蹭着鼻尖。
明明两个人都不需要呼吸,陆初景却偏偏产生了一种冰凉的吐息喷洒在自己脸上,他们呼吸相闻的错觉。
郁晏越贴越近了,发梢垂落在脸上,蹭得他略微发痒。
陆初景一动不动。
他记得先前郁晏说过,在人鱼状态下他是能听懂自己说话的,于是低声喊他的名字。
“郁晏?”
人鱼略微张开嘴唇,似乎在回应他的呼唤,发出了韵律奇特的声音。
床头的小夜灯“啪”地破碎,玻璃灯泡跌落在地。
这动静听起来,像是有人在他耳边拼命敲三角铁,声音又清又脆,当然主要还是大。震耳欲聋,让人恨不得从此没有耳朵这个器官。
陆初景:“……”
他叹了口气,为保证其他物品不遭受无谓的伤害,尤其是自己的耳朵不遭受更多的摧残,只得闭上嘴巴。
陆初景起身,拖着人鱼进了浴室。
鳞片与地板刮擦的声音仿佛群山崩落,风雷齐响。
陆初景耳膜发痛,面无表情地把人鱼丢进浴缸里,开始放水。
水流飞溅,落在他耳朵里则是海潮奔涌,声势浩大。他仿佛在这个小小的浴室里听潮,震撼之情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