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识主动交代和被动说出是两码事,徐有功不想要他走投无路的交代,而是想要他自己认清罪恶,至少在死前,他重新做人。
但是徐有功暂时不能说出来,他只是默默展开几张纸,上面是元理所算,画师所画。
数张图逐一摆开放在梁惠识面前,河中流动“艳姑”不谈,受害者的画像,如果都是“出自”梁惠识之手剥皮,他此刻必该有情绪。
梁惠识确露出了一丝不适,但很快就别开脸说他对这些人没印象。
徐有功淡淡叙述道,“你的话,我早有所料,可你却不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印象……你是闻名遐迩的大夫,见过世面,救济灾民,在天灾人祸前,你的心性早已超脱凡人。”
梁惠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没有逃过徐有功的眼睛,但他继续维持平稳语气说道——
“在没来此之前,我就打听过你,我曾想过让我的妹妹来找你改换皮面……所以,你的名字对我来说,如雷贯耳,只是很遗憾……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说到最后,徐有功缓缓地拿出一张按满手印的纸,展开。
人牙婆子
牢狱内,昏暗,随着徐有功展开在河岸边收集并画押的「梁善人证词」,当那一个个熟悉的汝川百姓名字映至耳畔,梁惠识眼前仿若盏盏明灯亮起,可紧随徐有功念完,把纸放在他目光所能触及的最近处,梁惠识眼前莫须有的灯,全数暗灭。
他低下头去,不看那纸上的血红手印,只是咬紧牙关,脸上腮肉与青筋凸起,一言不发。
徐有功却仍声色平稳,镇定——
“其实不仅汝川,各个州郡被烫伤,或毁面的许多人,都曾千里迢迢来找你治好,更有许多学徒因你的大名前来学习,你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梁惠识,我只是觉得很惋惜。”
狱所内,徐有功的话,令梁惠识也回想起许多。
他记起来那年跟随夫人来此,从寂寂无名到满城皆知,再到妙手回春,千针万刀,门徒如众……
可是那又怎样?
他将额头抵在了枷锁上,眼泪落下前憋了回去。
这并不能够代表,这些汝川的百姓就可以对他夫人的死袖手旁观!明明那场大火是可以扑灭的……是他们见死不救,更别提当时那几名员外游玩归来的豪华马车挡路……
只是这些快到嘴边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