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他是那个幕后指使,他又为何要害死宋清?
见齐子元震惊到半天没说话,孙朝沉默了一瞬,才又开了口:“回陛下,当下只能证明是周顺杀了宋樟,至于周顺是不是还有幕后指使,这个幕后指使又是谁,臣没有任何凭证。”
“朕明白。”
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齐子元下意识扭过头,正好和身边的齐让对上视线,纷乱的心神自然而然地就安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回目光看向孙朝,“先说说这个周顺是怎么回事吧。”
“是,”孙朝应了声,便顺着说了下去,“陛下也知道,前段时日臣为了查出宋管事口中那个联系宋樟的神秘人,派人将铺子周围整条街巷都走了一遍,确实有人见过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到铺子里去,却只以为是寻常顾客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今晨,有个名叫钱三的人跑到京兆府来,说他不仅知道那人是谁,还亲眼见到了那人是如何杀害的宋樟。”
这个钱三就是平日里时常和宋樟厮混的泼皮之一,和宋樟一样也是个赌徒,却没有宋樟那样好的命,有一个愿意贴补自己的亲爹,平日里只能靠着坑蒙拐骗的勾当,好不容易弄到些钱便钻进赌场里,时常输到吃饭的钱都没有,就跑到宋樟的铺子里混些吃喝,时日久了,对他做的那些不干不净的事儿也略知一二。
那日也是他在赌场里赌了一整晚,把浑身上下的钱都输了干净,大清早的饥肠辘辘便打算去铺子弄些吃的,结果在巷口就远远地瞧见宋樟背着个小包袱匆匆忙忙地出门,只以为他是又找了什么弄钱的法子,便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能不能趁机分一点。
然后他便一路跟着宋樟,把他和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人照面,又被这人打到后脑丢进护城河的全过程都看进了眼里。
“那……”齐子元抿了抿唇,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思索着问道,“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中年人就是周顺的?”
“沾了赌的人都是六亲不认的,眼见宋樟被丢进护城河里,这个钱三不仅没想着救,甚至想着那中年人看起来不一般,自己说不定可以借此事讹上一笔,就又跟着他,直到看见他进到周府,”孙朝回道,“钱三虽然不识字,大理寺少卿的府邸总还是知道的,担心要是直接上门去,说不定连自己这条小命都要搭进去,就收了这个心思,之后就把这件事儿抛在了脑后,直到那日瞧见府役去打听宋樟的事,又赶上最近没了混吃喝的地方,便偷偷来了京兆府,想看看能不能要一点赏银。”
说到这儿,孙朝嘲弄地笑了一声:“同是赌徒,这钱三的脑子就要比宋樟好的多。”
“倒是没想到,最后会因为他这样的人,来确认了这凶手的身份,”齐子元说完又有些迟疑,转过头去看齐让,“皇兄,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既然有了人证,自是该让凶手归案,”齐让垂下眼眸,“至于是否有幕后指使,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凭证,也只能先审了这个周顺再说。”
“也只能先如此了,不然我怕若是再耽搁下去,连这个周顺都要跟着逃脱了。”齐子元咬了咬唇,思绪微转,而后道,“先前舞弊案,周济桓说因与冯家有姻亲而避嫌,那现在他府里的管事涉及了命案,更该避嫌才是……这段时日就让他停下手头的事务,好生在府里休息一下吧。”
孙朝挑眉,有些诧异先前若没有实证轻易不处置人的齐子元居然直接停了周济桓的职务,甚至禁了他的足——虽然是以一种十分委婉的说法。
但事情到了当下这个地步,也确实是如此处置才更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