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元回到书案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而后才缓缓道:“我要动周家。”
“哪个周家?周济桓已经死了,你不会是要对周潜下手吧?”江维桢看着齐子元,迟疑道,“是因为阿让?”
“是,”齐子元点头,“虽然还没有明显的证据,但我可以确认,当初指使行宫的内侍给皇兄下毒的幕后指使应该就是周潜。”
“……其实我当初也曾怀疑过,毕竟自从他执意提拔宋清他们,并且推行新政,与世家之间的矛盾便愈发不可调和,周家是世家中的大族,除掉阿让将你送上皇位,获益最大的就是他们。”江维桢说着话,眉头皱了起来,“周家盘桓数代,和其他世家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纵使查到了确凿的罪证,想要将其覆灭,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连皇兄在位时面对这些世家,也只能是先提拔寒门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我也没想过仅凭自己这点本事,就颠覆得了周家,”齐子元放下茶盏,看向江维桢,“我只想让罪魁祸首伏法,让周家再不能威胁到皇兄。”
“你……”江维桢走到书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小皇帝,语气诚恳,“其实阿让未必就对付不了周家,你反正都要退位了,又何必给自己惹下这么个麻烦?”
“皇兄当然对付得了周家,只是有些事由我来做更合适一些,皇兄和世家本就矛盾重重,纵使周潜谋害国君在先,贸然对周家动手,也还是会引起其他家的警惕,觉得他是借题发挥想要打压世家,”齐子元缓缓道,“周家是我名义上的母族,若由我来动手,摆出铁证,目的就显得纯粹的多。其实世家之间关系紧密却并不齐心,行事素来以自己利益为主,即使是周家内部也各有各的心思……我对周家发难的时候,由皇兄出面给其他家分一点甜头以作拉拢,再坐回皇位的时候也就不会再有什么阻碍了。”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直接找阿让联手,”江维桢叹了口气,“还是你其实知道,此事有诸多隐患阿让必然不会同意。”
齐子元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他微抬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维桢,“我其实也犹豫过,但除了江公子,我再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对皇兄绝无二心。”
江维桢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说说吧,都想让我做些什么。”
等江维桢终于回到永安殿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齐让却还未休息,正端坐在书案前,守着盏昏黄的灯埋头不知在写什么。
听见门口传来的声响,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或许是心虚,四下里明明是昏暗一片,江维桢却总觉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探寻,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看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