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先是一片沉寂,跟着就是回过神后的哗然。
在场的文武群臣都是聪明人,自然清楚齐子元之所以遣孙朝前去北关就是为了打压江家,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办法——
尚书令也好,上柱国也罢,听起来是封赏,却等于是要用这两个没有实权的名头将江深召回都城,夺了他手里的兵权。虽然看似公正地留了其族弟在北关,但江源到底只是个镇将军,不管是统兵的能力还是在军中的威信都是及不上江深的,更何况还有凭空多出的转运使和安抚使,必然会从各方面对其进行牵制,直至彻底瓦解江家对北关的掌控。
明升暗降,遣使分权,其实算得上是聪明的办法,但用来对付光是凭名号就足以威慑包括北奚在内的西域诸国的江深……
江深或许可以离开北关,但若北关真的没了江深,西北近十年的安宁还能延续吗?
齐子元半靠在龙椅上,宛若听不见阶下的哗然,似笑非笑地将每个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最后看向了队列中的郑云睿:“中郎将对朕的旨意有异议?”
“臣……”郑云睿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刚迈出队列准备接旨,就被站在正前的李延打断。
“陛下,定国公镇守北关多年,在西北诸地都甚有威望,贸然将其召回都城,极有可能动摇军心,于边关安危不利,”李延仰起头,看着龙椅上的齐子元,朗声请道,“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李延这话是在场许多人的心里话,只是在当下这样的场景以这么直接的方式表达出来,多少有些冒失——纵使成日里笑吟吟的看起来十分好脾气,但坐在那龙椅上的到底是执掌生杀的天下之主。
果不其然,听完李延的话,齐子元面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他坐直身子,微眯起眼睛看了李延一会,轻轻哼了一声:“李尚书这话倒是有意思,是你说北关身处要塞事务繁重要朕宽宥他们的疏漏,朕不仅宽宥了,还专门派了人前去分担,又感念江深多年来驻守北关劳苦功高,以他为尚书令,统领百官,你却又要朕收回成命。朕倒是奇怪,朕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就不能安排北关的事务?还是说在朕不知道的时候,北关早就改姓了江,驻守边关的数万将士效忠的也不是朕,而是他江深?”
“臣绝无此意!”李延一怔,立时跪倒在地,连声回道,“臣可以以性命作保,江家在北关驻守多年,对大梁忠心不二,未曾有过半点私心!”
“朕先前倒不知道李尚书和江家这么亲近,不惜拿性命来替他们作保,”齐子元说着话,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阶前的李延,“那又有谁来替你作保呢?”
“臣……”
“差不多可以了,李延,你是兵部尚书,又不是御史,”李延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子元摆手打断,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声音低沉,带着从未有过的威压,“朕身为一国之君,做决断时还要先问过你才行吗?”
李延迟疑了一瞬,整个伏在地上:“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