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不是早没了吗?
但她向来不善于麻烦旁人罢了,更何况“用邪术换过”这样荒谬的理由,她怕自己被转到精神科去。
所以——顾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还活着?
不知是否麻药劲儿还没过的缘故,她竟也没感觉到不堪的疼痛。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能被清晰感知到,从未有过的清晰感知。
就好像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是这样么?
她不确定。
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沉默寡言,昔日舍友们和并不相熟的专业同学都来探望过,她心怀感激。后来李导挑了个没人的时间跟她说,助学金申请下来了,应急困难补助也是,每月都会下发到她的账户里。
李导在果篮里挑挑拣拣,给她削了个苹果。顾依看着苹果皮一圈一圈旋转下来,李导絮叨的毛病又犯了:“休学手续我给你办妥了,你好好养伤啊。出院后多半得转到下一级去,不准动不动提退学啊……”
顾依刚吃了药有些撑不住,昏昏欲睡地闭上眼。
醒来时桌上搁着一杯苹果汁。
伤好得倒是出奇的快,连护士和医生定时来检查时也是惊讶不已。她有时真怀疑或许有什么玄学因素加持——可若说她受命运眷顾至此,未免也太可笑了点。
总之,顾依想,就当从前的一切,已经成为一场过去的噩梦吧。
可无论如何,记忆都潜移默化影响着人的一生。
又一个夏日将近之时,她趁课间急匆匆回宿舍拿充电器。课件从校园网上下载后自动打开,被路过的舍友思思瞧见了,顺口问了一句:“哟,这什么课啊?”
顾依正将数据线卷成一卷塞进包里,闻言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婚姻与家庭。”
“好硬的课,”思思重感冒请了病假,感冒药的副作用上来打了个哈欠,踩着上床的梯子,“你一会儿还有课?”
“嗯,”顾依拉上拉链,看了一眼时间,提起书包夺门而出,“先不聊了我要赶不上了!”
“啧,”思思从蚊帐里探头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什么课这么着急……”
她翻出手机相册里的课表,恍然大悟:“哦哦这个啊,每节课都点名的。”
顾依踩着上课铃飞奔进教室,打开校园网下载这节课的课件——《社会福利理论与制度:第九讲》。
她听课敲着笔记,又一心二用地打开微信聊天框回消息。回复完学生会的,接下来轮到公益社团的。一切都对接安排妥当后,讲台上教授的ppt已经翻了五页。
她对着自己电脑屏幕上的页码和白板上的页码迷茫半晌,又听教授讲了一会儿发现根本对不上,不得不在宿舍群里问道:
“她讲到哪儿了?”
小齐今天作业交齐了吗:“不知道啊。我走了五分钟的神好像错过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