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一会儿,怀瑾道:“尉缭临终前所托,让我带一个东西给她。”
赵高蓦然大笑起来,笑得皮肉起了十几层褶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死了?哈哈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好!夫人在九幽之下见到他,想必很是高兴。”
“古依莎死了?”怀瑾大惊。
赵高的笑声逐渐苍凉,似哭似笑般的告诉她:“她死在尉缭离去的第九年,那是个大雪天,她让我替她换上了东胡的衣服,我扶她去兴乐宫的梅花园。那一年的梅花真红,像她嘴角流出的血一样鲜艳,她说她就是在这里听到了尉缭吹的曲子,从此再也不能忘怀。她死在我怀里,临死前抓着我的手,告诉我她想回家了。”
“我跟她说,等胡亥公子当了皇帝,就能送她回到家乡。只要她愿意等待,我一定让她的儿子当上皇帝,可她等不了,她吐了好多血……”赵高喃喃道,片刻后他又癫狂的大笑,对着空气大声笑道:“我替你报仇了!珩夫人已被我千刀万剐!她的女儿赢阴蔓被我打断浑身骨头埋进土里!她的儿子茳蕲也被胡亥公子赐死!嬴政和他的儿子全都是不得好死!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赵高扭曲的神色让怀瑾心惊肉跳,胡亥……是古依莎的儿子?!想到在外面听到的一两句传闻,她道:“你既对古依莎有如此情义,为何还要杀了她儿子?”
“不是我!”赵高目眦欲裂,眼睛通红:“我没想杀他!我从来不想杀他!是阎乐那个混账自作主张!我不会放过他!我绝不放过他!”
“那扶苏呢?蒙恬呢?这么多人,那么多年,你怎么狠得下心!不怕报应么?”怀瑾忽然觉得十分荒唐,当年她把赵高托付给古依莎,竟然间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报应?玉夫人死了,我还怕什么报应?”赵高喃喃道:“有什么报应,比这更凄惨?”
他是个宦官,可他也是个人,是人便有心,有了心就会去爱人。
“你对他们母子这么忠心,为何又夺胡亥的权,祸乱朝政?你若真心为胡亥好,就该辅佐他当一个好皇帝,坐稳这个江山。”怀瑾心平气和下来,直视着赵高。
听了不少赵高的事,她很难相信,这个人只是纯粹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
他对古依莎的情更像是一个借口,把他真实内心隐藏的一个优雅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癫狂人以情遮羞
听到她的质问,赵高有瞬间的失神,他低下头:“不是的、不是的……胡亥他就是孩子,他哪里能做好皇帝……”
怀瑾皱起眉,冷眼看着他。
赵高忽然抬起头,眼神中涌起狂热:“权势的滋味好比美酒,一旦拥有便不能放下。只有我大权在握,胡亥才能坐稳这个位置,他尽可以酒池肉林沉溺美色,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我……我要让所有人跪在我的脚下,向我臣服!过去侮辱过我、嘲讽过我、伤害过我的人,都将被我杀死!蒙毅、冯劫、冯去疾、李斯……哈哈哈哈哈哈,他们死得连条狗都不如,连尸都没人敢收!痛快!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