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录司里那个监工严冬生被分尸了,这事你知道吧?”
刘迎又点头。
“他死的那一晚,我听见他们司里有怪声,恐怕和凶手有关。这事我本来不想告诉官府,哎,没想到在酒楼里和人吹牛的时候,被他们司里那个仵作给听去了。”陈大耳愁眉苦脸,却见刘迎听见“仵作”二字,手上的动作倏忽一顿。
“怎么,你认识?”陈大耳问,“那人原来是个烧尸的,好像叫宋宋什么来着。”
“宋昏?”童稚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只见许明龄接完话,笑嘻嘻跑进来。可他身后赶来的瑞娘,和那正在涮锅的刘迎,听见那名字,都陡然间面色凝沉。陈大耳看在眼里,觉得奇怪。刘迎一个金吾卫,怎么会认识宋昏?他还没来得及细问,瑞娘就将许明龄领走了。而刘迎也刷完了锅子,沉默地转身,从灶台旁的木盒里拿出些自家做的精致糕点递给陈大耳,又给他舀了瓢水。
陈大耳靠着墙,望着刘迎忙忙碌碌,心里忽然一阵说不出的难受。这么清俊的样貌,一身扎实的功夫。刘迎的身手有多好,他最清楚。做金吾卫甚至也是屈才。可竟然一朝自刎割喉,成了哑巴,如今赋闲在家,就算偶尔回到金吾卫的交班所里,也只能做些洒扫的杂活。
“兄弟,不知道你是何苦。我觉得真奇怪。那裴松不像个无理之人,怎么就逼得你自尽?我不信你杀人,既然你没杀化虚,为什么不去伸冤?”陈大耳说着,盯着手上那盘精致糕点,忽然就来了气,“整日围着三尺灶台,弄这些莫名其妙的无用糕饼,就是你想要的?”
刘迎放了手上的丝瓜瓤,抬头,看见陈大耳翕张的嘴唇,嗡嗡说着怒话,不中听,却都是为他好。
他心里忽然轻轻地收缩了一下,随即抬了手。
陈大耳看见刘迎朝他伸出手来,并没什么其他动作,只是轻轻地将盘子上被陈大耳挥乱的糕点放回原处。刘迎的手很大,骨节覆着薄茧,同其他练武之人没什么分别。可那因怕洗涮沾湿衣裳而浅浅撸起的袖口,却露出腕上几道发白的痕迹,同小麦色的皮肤大不同,一望而知是伤疤。“你怎么还割过腕?”陈大耳大惊,猛地攥住刘迎的腕不放,却见刘迎只是摇头。
瑞娘听见二人隐约争执,忙进来打圆场,却见陈大耳盯着刘迎腕上的疤。她心里猛地一动,望向自己的丈夫。只见刘迎也安安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清秀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大耳哥,你想多了,哪来的割腕?这是刘迎给龄子刻冰蜻蜓的时候不小心被竹刀划的。”瑞娘开口,笑道。陈大耳见她平静,也就放了手。刘迎接过陈大耳手中的糕饼,重新摆成原来的形状。豌豆黄应该放在最上头。杏仁酥偏苦,要延后吃。桂花蜜饯点缀在盘子周边。这都是瑞娘教给他的。瑞娘是顶顶会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