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袁中乾努力措辞,“蒋公子那边,我得去交代交代。您有没有什么人,要我带给他的?”
他这话说得直白。裴训月一楞,放了手中的汗巾,朝他走过来。袁中乾拱了手,嘴角笑得僵硬,心里却突突地跳。他忽然觉得后背像爬起阵密密麻麻的虫啮。失火了他为什么没有报官?因为他知道那厢房里是见不得人的营生。他把裴松当成需要维护讨好的权贵,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划分为给他擦屁股的手下人。
可如果,这裴松不是来淫逸的呢?
如果,他就是想推翻自己的老巢,故意搞这么一遭呢?袁中乾心下惴惴,他抬眼,只见那裴大人却直直地朝他看过来,手按住他的肩,笑得叫人发毛:“你派个人去跟蒋培英通个信,说他送的羊羔,我吃了,味道甚好,留在我这儿了,谢礼之后给他送过去。”说罢,又凑近了他,道,“袁老板,你也是个妙人,以后多多来往。你那房子,烧毁修补的钱,我给你出了便是。”说着,一斛光泽绝世的深海珠已经递到他手中。
“是,是。”袁中乾低了头答应,手却忍不住抖。这可是多少华服金裳最爱缀连的深海珠。他收在怀里,又朝裴训月狠狠鞠了个躬。裴训月目送他出了僧录司的门,才冷冷将卧室门锁好。
“你们出来吧。”她对屏风后的人说。
宋昏领着一个小孩子慢慢地从屏风后转出来。那小男孩瘦弱无依,根本不敢看人。方才他被裴训月裹在外袍里带回了僧录司,避过众人耳目。“给他吃过东西了么?”裴训月蹲下身去擦那孩子鬓角的汗。
“喂了水,东西应该是还吃不下。他会写字,刚才在我手心里写,说他叫郑敬山。”宋昏说。
多端正的名字。想必也是寄托厚望出生的孩子。裴训月看着孩子柔嫩的后颈被火熏出的灰,只觉一阵心酸。“叫展刃带他去洗个澡,就说是在街上被打的流浪孩子,被我们救下来了。”她说着,开了门唤人过来将孩子领走。那小孩视她为举世无双的恩人,一步三回头地看。
“看起来最多七岁。”她叹。
“也许连七岁都没。”宋昏冷冷。
“你知道这些事多久了?”裴训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