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大,马车不敢疾行,马蹄仍溅起飞雪,在皑皑街市留下长串印记,就着夜幕和雪帘愈走愈偏僻,不知绕过多少个狭隘通路,最后在一处破旧住户门前停下。
“主子,一切如常,您下来吧。”梁进率先下了马车,掀起帷裳叫皇帝。
姜涟顺着缝隙朝外观望,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低矮的院落,还不明白此处能有什么叫她高兴。
皇帝却已经跳下马车,他面上盈笑,带着些意气风发的骄傲,邀功般伸进手来要扶她,“早答应你的事情,前夜寻到了人,今儿才得机会带你来见。”
姜涟终于反应过来他说的惊喜,还有些不可置信,恍恍搭上他的手,经他搀扶下来,因为心思不在他们两人之间,都未意识到交叠的两只手一直不曾松开。
他心中如凫趋雀跃,任由柔荑轻搭着,丁点儿不敢加大手上力度,唯恐她反应过来。
“他怎么样?”姜涟转过头来看他,双目中满是依赖与信任,夹杂着些许不安。
虽然早已得到他的许诺,但她着实没有想到,他真的救下了他弟弟,她知晓逃命的日子定不好过,不知她弟弟是否安好。
“虽吃了些苦头,但所幸未伤及性命,他身底子好,调养些时日便无碍了。”皇帝手上稍稍用力,扶她踏过门槛。
本来早已经寻见她弟弟的行踪,原是想寻到机会将人生擒后才告知他实情,没承想他与同伴竟发生争端,平平受了那同伴一剑,幸而侍从们到的及时,剑又刺的有些偏,这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不想叫她为此担心,所以有些细节不必全部交代。
人虽然救下了,姜涟仍忧心忡忡,又问:“救下他,可王爷那儿……”
她此时提起那人实在扫兴,皇帝心中不悦,却不能苛责,耐着性子解释:“你放心,已经用旁人的尸首代替了你弟弟,他们只当他已经死了。”
姜涟慢慢点头,再看院内,仅有一间房屋亮着烛火,她弟弟应该就在里头,她急于去见,欲快步往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在手中,她回头看一眼,迅速将手抽回。
她还想解释什么,但见他面上波澜不兴,又怕越解释越要出错,转身就要跪倒在他跟前,“皇上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再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眸中泪光闪烁,经过一路的奔波,她脸颊上的石黛早已经蹭掉,恢复成原本的莹彻透白,这样楚楚可怜的姿态,叫人如何不动容?
他心疼不已,立即扶住她,“何必说这些。”
姜涟不再多言,闷声往屋门走,待走到檐下,又突然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