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想离开王府。”姜涟出言否认,却说不出缘由,她心中五味杂陈,理不清哪种情绪居多,自进王府,不曾想过自由一事,猛地提起这些,竟有些无所适从。
可皇帝容不得她犹豫,他猛然想起中郎将魏作章明日就要被押到京城,顿时成算在心,略一思索后说道:“明日前半晌叫梁进接你到我宫中来,自有一出好戏等着你。”
前些日子裴瞬求到他跟前要人,点明了要亲自处置魏作章,不用多想,也明白其中缘由,不过是为了林同裳,他要叫姜涟亲自瞧瞧,裴瞬能为林同裳做到哪一步。
姜涟对他的好戏完全没有头绪,再回头望一眼破败的院落,原本等他救下她弟弟,凭着两人一个在皇宫,另一个在王府后宅的境况,彼此不再会有交集,可她弟弟转而想要投向他,他又处处关切她,反而叫他们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
脑中走马观花般过一遍自他们重逢到现在,后知后觉似有无形的线,拉扯着他们渐渐走近,长久以往下去,他们能有什么样的结果?
她自知两人天悬地隔,甚至未敢产生过别样的心思,更不必提确认他的情意,她微微挪动身子,斟酌着语句,“若不是皇上,我弟弟捡不回这条命来,对您的恩情,只愿结草衔环、犬马相报,只等着您开口。等回到宫中,不敢再惊扰您,最后说一句逾越的话,望皇上不要怪罪,您已今时不同往日,既有今日成就,实该遥望将来之路,而不能对从前那些小事念念不忘。”
她劝慰的话落在皇帝耳中,是在尽力同他撇清关系,饶是再对她没有脾性的人,这会儿也不由气恼。
他自诩要对她循循善诱,却不知自己才是人家的猎物,她把他当做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工具,需要他的时候对他用心思,捧着假玉镯,眼中含泪地来求他,现下不需要他了,便要立即将他推开,哪怕是对待奴才也没有这样的。
百般不甘涌上心头,只想掏出她那颗心问问如何能如此绝情,他极力压制着,佯装率真地摆出满脸的无辜,自嘲道:“倒是我多事了,不过是不忍见你回王府受欺负,到你那儿,反倒成了别有用心了,还说什么要报答,恐怕只盼着彼此再也不要见面吧。”
他倒打一耙,闹得姜涟脸红,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吐出一句:“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不管有没有吧,戏台子已经搭好,要不要来,且看你自己抉择。”皇帝背过面去,彻底与她拉开距离。
这是彻底将她架了起来,实在是不去不可了,姜涟暗暗喟叹,又去瞧他的脸色,眼见已有愠色,从前在王府看到裴瞬动怒的恐惧再次萌生,她刻意露出些讨好的笑,顺从地回应:“皇上既说了,那我自然要去的。”
皇帝回过头来,觉得五味杂陈,他的埋怨被全然掩过,只剩下疼惜,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温声道:“你同我,不必这样的。”
在这一刻,对裴瞬的恨意陡然到了顶端,他明明得到她,却未能珍惜她,还将她磋磨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