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居心叵测竟成了用心,姜涟摸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种身处虚幻之中的错觉,越深接触,越发觉皇帝不似表面那般,他和幼时很像,赤诚与真切依然表现得明显,又和幼时不同,不再将事事都挂在面上。
殿内瞧不出外头天色,自觉从进来已经耽搁了太久,忙要请辞离开。
皇帝这回没再阻拦,又将消肿散递给她,“常涂着些,不必在意旁人看法,也没有人敢乱嚼舌根,别再用脂粉遮住了。”
“知道了。”她将消肿散塞到袖中,转身往外走。
他唯恐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会比她更经受不住,临她到门前又特意叮嘱:“记住,任何时候,保全你自己都是最重要的,旁的都不算什么。”
她脚步一顿,背对着他重重点头。
当日跟随去屏山侍候的人被召到王府客堂,共二十四人,一个不差的跪于地上,承安正对他们而立,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略过,抬声说道:“今儿将各位叫到这里,是有件事儿要同你们查实,各位只管回答知不知道、是不是。”
他正颜厉色,不似往日一样温和,语气是丝毫不讲私情的冷漠。
底下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吭声,银月跪在众人最后头,隐隐觉得要出岔子,却一时摸不着头脑。
承安的目光最终落在她身上,像是在特意说给她听,“各位前些日子都随王爷前去屏山了吧?”
众人几乎没有迟疑,合声应声,银月则被他盯得心虚发慌,因为她最清楚在屏山时发生了何事。
“很好。”承安慢慢点头,以无关紧要的问题做引,率先说出狠话来敲打他们,“接下来我问各位的话,你们也要像现在这样据实回禀,若是有半句错的、假的,你们自然都知晓后果。”
他说着,朝身侧扬了扬下颌,自有侍从和嬷嬷们上前一步,做出恶狠狠的模样盯着众人,似乎若有半分不诚,他们便会立即上前“撕咬”。
人人自危,不自觉蜷缩起身子,老老实实地压低了头。
承安在众人跟前来回踱步,娓娓道:“王爷有一把燕尾弓,鸦青色的,上头有颗青金石,还刻了‘决云’两个字,各位在屏山有没有见过?”
底下人交头接耳,片刻后有个侍从接话:“小的好像见过,是到屏山的那个夜里,小的下马车搬东西的时候,瞧见您捧着给姜姑娘看呢,上头的字倒是没瞧清,只看见那颗极大的青金石。”
承安道好,“旁人呢?可还有见过的?”
银月胆战心惊,他提起屏山,又说起燕尾弓,几乎可以猜想到今日要查实的是什么,她们姑娘到宫中为皇帝祈福,不知出了什么事叫他们起疑,她心中已有思量,在承安未指明之前,仍打着糊弄的主意,强撑着笑道:“奴婢是跟在姜姑娘贴身侍候的,自然也见过。”
承安没有应声,等候良久再没有人回答,复又道:“如此看来,只有你们两个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