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2/2)

他重重喘着气,背靠到床榻旁叫梁进。

“我的主子,您别着急,跟着一同来的太医马上过来。”梁进半跪着爬到他跟前,伸手想要去捂他的口鼻。

他却推开梁进,已经几不欲生,“若是……若是朕不成了,将我和她一同……一同葬在屏山。”

“我的主子啊,奴才做不来您交代的事,您可不能。”梁进急得直喊娘,一边去擦拭他的口鼻,一边又顾及着他后心的伤势,用胳膊为他挡住身后擦碰。

李太医跌跌撞撞跑进来,往他嘴中塞参片让他噙含着,又垂首把脉,好半晌才长呼一口气,“主子身上本就旧伤未愈,又急火攻心,这才口鼻流血,幸好还不致危及性命。”

说着,命人搭手要将他扶起来,这才发现他的手正牢牢攥着姜涟的手,李太医又蹲下身子劝说:“主子,松松手,臣等扶您起来,好给您医治呐。”

皇帝已经有些恍惚,垂眼望了望两人紧握的手,没有丝毫要放的意思。

最后没法子,只得叫人支仰榻,与架子床并列摆放着。

皇帝后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崩开了,天水碧色的衣裳染得通红,待衣裳脱下来,更是触目惊心,刚结好的痂早被鲜血浸掉,那道剑伤稍稍外扩,血不断往外冒。

李太医上药的动作不敢放松,紧皱着眉头叹气,“主子千好万好,唯有一桩不好,就是不大爱惜自己的身子。”

药粉敷上去被鲜血冲散,无奈用细纱布沾上厚厚的药粉,手上稍稍用力按上去,血暂且止住,但皮肉撕裂的疼痛惹来皇帝闷哼一声。

疼痛叫他清醒,不过一错眼又能望见香消玉殒的她,只觉整颗心都在被凌迟,他挨不住,却自暴自弃地不肯调转视线,忍不住呢喃:“想来咱们是有缘无分,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用尽心思都留不住你。我百般谋划从平州回到京城,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为得不过就是靠近你,好不容易借由你弟弟之事,重新与你有了牵扯,又假借祈福之名,将你带到我身边,可是我这般无用,这么多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本事叫你爱上我,更没有本事把你留在左右。”

他心如刀割,声声泣血:“早在平州时,我就一直在担心,担心我会不会来的太晚,却又总是心怀希冀,想着在最好的时机再跟你相见,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在我迟疑的那一刻、心有顾忌的那一刻,就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所以落得如今境地,原是他自己的错,只是此时才看清,真是叫他痛不欲生,若早知今日结果,他步步图谋,为得又是什么?

对她所有的渴望,不过一梦黄粱,他再也经受不住,抚上那张姣若秋月的面容,从眉眼到鼻梁、又到面颊、再到下颌,他眉梢间竟带上些笑意,迷惘又清醒,“不如我随你一同去吧,这回可是跟的紧,总不会再晚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