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翻滚间,风声极速呼啸,尽管后背不断与坚硬的碎石头撞击,怀玥依旧紧紧捉住爱丽丝的腰,双腿使力继续往下滚。
而察觉到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力道出奇强劲,爱丽丝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她豁然抬头,翻滚中却只能看到一双充满戏谑与嘲讽的眼,好似在嘲笑自己愚笨,又好像是在瞧一个死人,令人胆颤心惊的杀气再不能被斯文假象掩盖,显露出真山真水。
他是装的!出发前她还在笑这个即将一起被杀的怀南真是个倒霉孩子,可惜他优秀的成绩了,然而事实却是他根本就是装的!
意识到这点,爱丽丝在即将掉下去的时候抽出腰间的刀深深扎入泥土来阻挡惯冲力。
“我跟你拼了!!”怀玥怎么料不到她反应迅速,装模作样大喊一声,一个滚动避开他人旁观视角,眼疾手快打飞她手里的刀。
两人堪堪滚到山边的最后一秒,她忽然抱住爱丽丝的腰勒紧,在彻底摔下去前,她靠近她耳边:“我都演到这程度了,今天摔不下去我跟你姓,爱丽丝贝恩!”
【贝恩】——
杰克贝恩,爱丽丝贝恩。
“你认识我!”爱丽丝瞳孔不由自主放大,风声却吞没了这一声惊呼。
紧接着两人已没有任何余地的不断往下冲,尖利树枝双双扎破两人肌肤,有些粗短的甚至深深冲进皮肤,径直贯穿血肉!
令爱丽丝最措手不及的是,她始终被牢牢抱紧,完全处于被动的情况下几乎成为了对方的肉垫,天地倒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丝毫没有反手之力,大概一分钟后,直至背部重重撞上一棵粗壮的树干才停下。
巨大的惯冲力让她猛地吐出一口血,可还没缓过劲来,整个人已被翻转过来骑在身下。
怀玥身上也疼,这一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她现在满脑子被怒火占据,顾不得什么两全其美的完美方案,只知道今天不揍死这丫她心里不舒服!
她双手抓住她头发,往上狠揪又往下朝一块石头猛摔。
但爱丽丝不愧是能登上通缉名单前三的牛人,虽喜欢阴损放冷箭,实际上面对面战斗也不差
即便连番猝不及防的危险袭来,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在后脑勺即将要重摔上石头时,她腰部核心发力,竟然拱起了怀玥身体,并抬高长腿猛击一下她脑袋,随即第一时刻脱身翻到一边。
怀玥迅速爬起,不爽地摸着微微发麻的后脑,就见爱丽丝胡乱抹了把唇边的血,弓着腰背像只进入攻击状态的野猫,拔出腰间最后一把匕首,跃跃欲试挥舞。
这里周围没有明显光亮,唯有冷淡月光洒下,周身灰扑扑的看不清彼此面孔。
不过两人都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人,这种暗不足为奇。
可褪去狂妄自信的状态,爱丽丝到底露出了严肃表情,她笃定:“你根本不是学生。”
开玩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知道贝恩这个姓?大概只有缅部或国际警方心里清楚,在缅部为非作歹的老杰克原先是意大利赫赫有名的贝恩家族弃子,他因诈骗贩毒做所有令人嗤之以鼻的犯罪行径被逐出家族,明令禁止不允许叫贝恩,可他不服,致力重新建造一个贝恩集团,于是收养弃儿赐予每个人贝恩这姓,将他们一个个培养成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得力助手,他就是所有人的老爹。
爱丽丝绞尽脑汁都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热心姐出现就算了,毫不起眼的一个贫困生居然也大有来头,她执着要一个答案:“你到底是谁!”
“废你爹的话,我时间不多,”怀玥放下手,冲她抬起的双手往掌心一弯,“来。”
如此挑衅的动作还真就挑起爱丽丝怒火,不再多说,反拿匕首朝怀玥冲过来。
怀玥没抽刀,此时此刻,对她来说只有用真拳脚打歪对方的脸才舒坦。
她看准她出刀角度,拔腿狂奔上前,身体微侧,右手手臂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穿过她的攻击区域,握拳凸起的四根茎突尺骨重重敲在脑门上,同时左手精准捉住她手腕。
好快的速度,好完美的技巧,还有粗粝老茧!这显然是常年拿枪的人会有的特征,爱丽丝又是一惊,低头看一眼捏紧自己手腕犹如铁钳难以撼动的手,顿时恼羞成怒伸出左手去抓。
怀玥动作反应比她快上不知多少倍,在对方伸手一刻也已出手。
两人就着一柄匕首的争夺战展开了激烈交锋,甩拳劈掌眼花缭乱,脚下动作也不停歇,各自出条腿对彼此发起猛烈攻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扭打在一块,竟然打了个不相上下。
果然厉害,怀玥心一沉。
她的时间有限,钟缘几人下来找的可能近百分之八十,再拖延下去就会被发现。
收敛思绪,她果断出脚,趁爱丽丝出小腿防御的功夫,脚腕瞬间用力一勾往她身前拉。
爱丽丝脚下不稳,手稍微一松,怀玥动作迅捷地翻转捏住她手腕的手,爱丽丝手中的匕首脱手而出!
见状,她冷笑一声踢飞匕首,同时轮动右手猛然劈向她脑袋。
她出手向来快又狠,劲风呼呼作响之际,察觉不妙的爱丽丝脸色一变,连忙抄起手肘抵挡。
怀玥等的就是她防御,本该劈过去的手在半空戛然而止,改为当胸一脚,狠狠踢向她胸膛将其彻底踢飞。
“唔!”爱丽丝闷哼一声后退,来不及震撼,只见对面料峭夜色中肃杀身影一个回旋,单腿高抬横扫。
啪一声,爱丽丝整张脸被冰冷鞋面重重抽歪,顿时噗地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
见她有倒下的趋势,怀玥动作不停,疾如闪电扑上去压倒她,然后迅速出拳。
连连几拳,残影不断,近乎压倒性的主动攻击让爱丽丝应接不暇,况且人脑是最脆弱的地方,这么凶猛的攻击,饶是她也只能抱着头以免遭受更严重的伤害。
眼前爱丽丝的头被揍得一次次往旁边侧去,想起徐可和无辜惨死的背包客们,怀玥心中残存的理智也愈发被怒火吞噬,毫无所觉一般继续锤在她已肿胀起来的脸蛋上。
方天河曾说过怀玥执行任务不要命,打人更不要命,招招式式专往狠里干,一点都不像一个严守纪律的兵,反倒像穷凶极恶的匪徒,她以前不这么觉得,只认为自己不过是重生一次后随心所欲了些,可现在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当时他嫌弃又担忧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被憋闷已久的怒火支配。
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贪婪野蛮的野兽,很容易被欲望吞没,压住了叫成长,压不住则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失去正常情感与底线的失败者。
她心中也有着头潜伏已久的野兽,这头野兽在上辈子孤苦伶仃时出现,在她需要反击与对抗时狰狞的出现,后来师傅朝她伸手,她披上警服,慢慢将它哄睡,将它推到身为人民警察底线的另一边,重生之后,它依旧安安稳稳沉睡着,直到柳城河无头女尸案那鲜红刺眼的几个字敲响了关押它的牢笼。
它开始苏醒,开始蛰伏,用她的双眼观察充满罪恶的鎏金,并无时无刻吸纳所有必须压抑起来的负面情绪。
此刻它就在心底叫嚣,让她不顾一切抹杀这些罪恶的制造者算了。
就像现在这样把人打到毫无反手之力,尽管骨头酸痛发痒,浑身上下被愤怒充斥,都还会像个永动机一样继续动作。
爱丽丝发出了痛苦的闷哼声,完全依靠本能在进行攻击的怀玥听见,终于回了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