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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玥这次假期有一周, 到摩洛哥托德拉峡谷的时候,书映风紧随其后到了。
在攀岩的时候,书映风说他小时候性格很古怪, 真要说起来其实和陈停云有些相似, 爱玩骄傲,同辈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他玩, 只有梅溪愿意。
梅溪被他带坏了,跟着他冲浪滑板攀岩跳伞, 在惊险刺激的运动中追寻虚妄的自由,觉得那就是人生的意义。
怀玥不喜欢点评人家的故事,一边往上攀,一边静静倾听。
他说多年前的摩洛哥那天是梅溪的生日, 梅家父母早逝, 家里只剩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年纪大话多忧虑心重,一直想要个媳妇,梅溪嫌烦跑去找他,他那会儿也很烦家里人要他接受家业,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来到了峡谷攀岩。
他也觉得命运有时候很会开玩笑, 以往两人玩过很多攀岩,检查装备都不算认真, 谁知道偏偏就是那天两人的绳索都出了问题。
梅溪像被一只手拉下去那般,下坠速度极快,尽管他眼疾手快抓住了,两人滑下去一段路, 但没能坚持到半小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摔在了血泊当中。
他说:“梅溪知道我坚持不住的时候, 他对我说我们俩的生活看似丰满实则很空虚,我们从来没有找到过人生的意义。他说我只是借着优越家境在干矫情的事,光阴虚度虚度就过去了,不要浪费这短暂的一生。”
书映风表示自己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原来梅溪一直在迁就自己,以至于梅姨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他时刻愧疚,不敢再虚度光阴,尽力去完成梅溪曾经的梦想,试图从中得到救赎。
怀玥从他口中得知,做宠物医生原来是梅溪的梦想,而不是他自己的。
她当时没说话,当晚,带他辗转到了非洲大草原。
联系了当地朋友借来两把猎枪,怀玥让他和自己一起匍匐在稀疏的草丛间,远远观察着盗猎者。
在等待盗猎者出现的时候,怀玥把徐可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她也因为意外害死过朋友,但她保持愤怒的同时,没有忘记时间永远不会为了愧疚而停,世界少了一个人不会停转,所以每个人都要往前走。
往日之时不可追,未来之日在脚下。
渡人不如渡己,自己能跨越了横亘心口的坎,才能勇往直前不回头。
怀玥第一次和别人说很多话,击伤一位盗猎者后,她说起自己选择这份职业的初衷。
莫天心曾经觉得她性格厉害,小小年纪就懂得用浑身的刺将自己包裹,环境造就一个人,恶劣的环境让她更看得清是非黑白,她说她要是能成为一名警察,一定是最具有正义感的警察,纵使前方高山千座,也会为了目标坚定翻越。
怀玥以前是这样想的,不争馒头争口气,莫天心是第一个肯定自己的人,于是她努力争气,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是看不得受害者蒙冤,或者犯罪者逍遥,就像幼年时福利院里年纪大的男孩欺负刚进来的哑巴女孩,她会毫不犹豫的挥出拳头。
职业与梦想关联,也与内心的欲望相关。
怀玥内心渴望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强大到保护自己,也强大到可以锄强扶弱,所以她在穿越后,从来没想过从事其他的职业。
书映风似乎听明白了,他说自己以前想成为一个天文研究员,因为宇宙很宏伟,令人着迷。
她让他喜欢就去做,人生很短,也足够长,足够长到让每一个人都去做够想做的事情。
他点了头,却又问她莫天心是谁,什么时候当过警察。
怀玥没再说话。
那是她和陈雁兮的秘密。
当时从荒芜的黑暗世界脱离太快,仔细回想,好似一个错眼时,恍惚看到了黑暗中冒出的绿苗。
绿苗像一簇希望,是冰冷现实生活中最奢侈的东西,却也是维持坚定信念的信仰。
她想,当时陈雁兮吞没主世界的时候已经到了绝望奔溃的极点,放眼望去,全是世界的恶。
但在她看到了绿芽新生时,陡然意识到可以遮天蔽日的恶下,其实存在着很多善意,于是她心中也种下了一丝希望。
希望有朝一日像她一样的人受到欺辱,可以勇敢反击,受到不公可以勇敢控诉,因为绝对会有人伸出援手,因为人类共通的悲悯仁慈会高举双手一起欢呼。
邪恶是暂时的,永夜终将会被黎明替代。
那座变得荒芜的星球,总有一天会长满绿芽。
怀玥在非洲呆了三天,最后一天准备去叶城看一看朱阁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