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是为了他制作义眼的事来表达感谢:“我看了合同,江亦,当时给你的分成,是百分之五,我在想,适当在调整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江亦用雪白毛巾擦汗,靠坐在休息长椅上道:“不必了老师。”
“你经常照顾我外甥,都是应该的,回头我调整一下,再发给你看看。对了江亦,你经常见到侑然,想问问你,他生活上、心情上,你觉得他最近开心吗?”
江亦头发汗湿,说:“不太清楚。”
陈教授语气十分踌躇,就好像在担忧一件重大的事一般,问:“那感情方面呢?”
江亦心一沉:“您指的是?”
陈教授:“我想知道……他身边有没有人陪着他。”却没有告诉江亦原因。
杨侑然不是杨利鸣和陈方如亲生的,这件事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揣测婴儿一旦带回家了,就不可能被调包,所以这件事只会发生在医院和月子中心。
而且当时妹妹存的婴儿脐带,陈教授也去机构提取了一点组织出来,和杨侑然的dna进行对比,对比出来也不同。
这只能说,刚出生时,至少在剪脐带时,婴儿还是林方如所生。
但不知什么缘故,这个孩子被调包了,而且所有人都没发现!
现在陈教授在调查当时仁心医院前后一周出生的所有婴儿的样本,还有月子中心婴儿的样本。
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量,他让合作医院以免费体检为由,找上门去提取样本。
但那时出生的孩子,现在都和杨侑然一般年纪。天南地北,国内国外,分散在各地。
有的把医院的人当成传销赶走了,有的一查,居然年纪轻轻已经因为996加班去世了。
工程量太大,一时半会儿查不出。
陈教授现在还能瞒着,但能瞒一辈子吗?
就算没有找到真正的外甥,也得把真相告诉陈方如和妹夫,不可能隐瞒到底。
大不了到时候,他把杨侑然接到自己家里,当自己孩子养。
陈教授让江亦帮他多关心关心外甥。江亦回答:“嗯,我会的。”他希望事情不要走到和陈教授决裂那一步,但好像已经不可控了……
江亦提起网球拍,继续用力打球,企图忘掉一些人和事。
陈教授放了电话,就从电脑里调出所里和江亦的分红合同来。
几年前江亦做的项目,给他和研究所带来一年盈收两亿元,他当时给江亦百分之四,后来改了一下,变成了五。
江亦这样帮他照顾杨侑然,是该调整一下,要不多给他百分之零点五?
好像有点多。
陈教授开始拿笔算账,一会儿零点一,一会儿改成一,然后又调整回零点五。
比起只给研究员五千元奖金的研究所,陈教授觉得自己非常地大方!
尽管那是江亦独立完成的项目课题,如果江亦拿走研究成果,对自己不道德一点,能赚更多。江亦可以去高校随便弄个教授职称,多的是人帮他背书,资助他创办自己的实验室。
但江亦都没有做。
江亦不是常人,他好像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没有贪嗔痴……不,兴许有些“痴”吧。他对生命科学的崇高理想,是有些痴在的。
但这时的江亦,他的痴体现在某个聊天框里。
他夜里睡不着,起来看手机,纠结了好久,给杨侑然发消息:“侑然,我睡不着。”
杨侑然让他吃褪黑素。
江亦见状就忽然想起来了。
大概是一个多月前,他在老家,某个白天杨侑然给他发消息,说睡不着。
那时候是纽约时间的凌晨两点,江亦回复的就是“吃褪黑素”。
原来当时杨侑然是在想他。
现在一模一样地还给他了。
换江亦变成睡不着的那个,想他的那个。他起来找出褪黑素,吃了两颗,把药瓶拍给杨侑然:“吃了,我还是睡不着。”
他希望杨侑然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杨侑然:“多吃点。”
江亦感受到杨侑然对自己漠不关心,竟然让他多吃点褪黑素。
江亦发:“但褪黑素吃多了会头疼、恶心、情绪失控和失眠。”
江亦只吃了两粒,已经要情绪失控了。
杨侑然:“那你去跑步吧。”他不是不关心江亦,但这种时间给他发消息的前男友,他觉得是在钓鱼。
什么男人会在深夜给前任发消息说睡不着?江亦肯定是空虚寂寞冷。
现在他求安慰,自己要是上钩,明天他就能翻脸不认人。
江亦说:“太晚了,健身房锁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