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芸没有工作,也就没有收入来源。闻斌不在家中,她知道不能白吃白喝。第二天一早便起来打水,她想着只要勤快些,不给白家人挑理,自己在这个家的处境就不至于太艰难。
摸黑走到墙角,刚要提起桶,发现桶身很重。打开桶盖一看,两个桶的水竟然都是满的。她回头瞧了眼,佟明芳的屋里黑灯瞎火,人还没起床。
叶芸烧好热水,往盆里倒了些许端去水房。自从有了这个搪瓷盆,她终于可以用上热水。
水房没人,叶芸将长发散开,发量太多,总要梳上半晌。回去的时候走廊也是静悄悄的,天刚蒙蒙亮,偶有鸟叫声从远处传来。
叶芸正探头朝树梢上看,白闻赋推了门出来,看向她:“怎么起来这么早?”
叶芸的长发垂在一侧,温柔的发际线将她的脸衬得很小。
她将昨日在屋中听见的对话咽进肚子里,隻回:“睡不着。”
白闻赋瞥了眼她抱着的搪瓷盆,盆里放着把塑料梳子,用了很多年了,梳齿断了好几根。叶芸顺着他的视线,快速用毛巾将梳子盖上。
白闻赋没多说,从她身旁走过,几步后,他又回过头来:“裤子是你缝的?”
叶芸见他已经穿上身,跟他说:“在家我弟妹的衣裤都是我缝的,你以后要是衣裳坏了可以拿给我。”
白闻赋缓缓调转了步子:“听过嬉皮士吗?”
“嬉皮是什么?”
叶芸睁着双眼满脸疑惑,白闻赋嘴角勾起松散的弧度,没解释,转身走了。
白闻赋虽是随口一提,叶芸却是心里打鼓。
从农村来到城里,叶芸就像池塘里的小鱼突然被放进大海,每天都要接收新浪潮的洗礼。日新月异的时代,城里人,特别是城里的年轻人接受的是新潮思想。街上没见过的店铺,人们的吃穿用度,谈论的话题,叶芸时常觉得自己的思维跟不上。
就比如在农村,大家闲聊时的话题无非是一亩三分田,张家娶媳妇,李家生娃。
而这里的年轻人却在议论中国女排在大阪七战七捷,主席会见了美国华人协会,提出了“一个国家,两种制度”的概念
叶芸甚至不知道美国有多远,大阪在哪个方向。关起家门,她尚且能够通过观察了解到城里人的生活习惯。可一旦走出家门,所有新事物都让她茫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