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地锄草你不行,收割麦子你也不行,你刚来那阵麦芒过敏差点出事给我惹了多大乱子我就不怪你了。让你去山上割猪草,你差点被蛇咬。让你去编草席,你编出来的草席猪都不愿意睡!”
“……”倒也不必如此羞辱。
姜湘不服气地在心里嘀咕,大家看不上她编的破草席,她自己看得上啊,这草席现在还在她床上垫着用呢,效果可好了。
她睡不惯硬邦邦的农家土坑,有厚厚的草席垫在被褥下面松软又暖和,猪不睡算了,她自己睡!
姜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理直气壮。
李支书突然来了一句,“小姜,你想回城吗?”
话音落下,姜湘的心顿时高高地提起来。
见她这个反应,李支书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道:“自从前两个月方知青回了城,剩下你一个孤零零的,你也憋不住了吧?想回城?”
姜湘没应声,低下头,抹了把眼睛,像是有些微微哽咽。
李支书眼角抽抽,他和姜湘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两年又经历了不少鸡飞狗跳鸡毛蒜皮的事儿,他是看明白这丫头有多鬼精了。
哪里有钱赚,哪里就有她。哪里有懒货,哪里就有她。
全村的丫头都比不上她一个能折腾搞事。
李支书叹口气,无奈道:“行了行了,少跟我装可怜。昨儿我去公社走了一趟,手续呢我想办法给你批了,公社的领导和我熟,我厚着老脸和他要了一次人情,让你回城去。”
还有这种好事?姜湘喜得险些蹦起来:“支书!”
李支书咳咳两声,示意她冷静点:“小姜同志,你想清楚,机会只有一次,你回去了,在城里能立得住吗?”
他多少也清楚姜湘在城里的难处。
虽说她还有一个姑姑姜慧,但这亲戚有了还不如没有,姜湘成分差,又没工作,回了城怎么过日子才是大问题。
谁知下一秒,便听姜湘破罐子破摔道:“最差就是嫁人啦,我回城先努努力找工作,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相亲,我自己会挑人,我挑一个性子好人也好的男人,嫁了人总能吃饱饭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李支书暗暗琢磨了一下,也觉得她这个想法能成,但转念他就回过神了。
不对啊,既然要嫁人,咋不在他红河湾大队挑一个人高马大的壮小伙嫁呢?
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虽然说姜湘成分不好,但她长得漂亮,皮肤又白又细,下了乡这两年也没糙多少,一双眸子望着人水汪汪的,队上的年轻小伙嘴上不说,偷偷喜欢她的人真不少。
听了他的话,姜湘努努嘴,小声道:“支书啊,我要真看上咱队上的哪个人,早就收拾包裹麻溜嫁了,还用你提点我呀?”
这两年她推了不少年轻小伙的示好和帮忙,实打实靠自己双手干活挣工分,说起来很是心酸。
李支书愣了下,指着外边道:“咱红河湾大队这么多男娃,高的瘦的矮的胖的,你没一个看上的?”
“没。”姜湘语气果断。
“……”
其实说这么多,姜湘也知道支书对自己很照顾,但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嫁到农村,她想回城定居,不想留在乡下。
村里露天的旱厕茅坑她是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冬天还好,一到开春,臭的进去就要憋住呼吸,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ju,指甲盖大小的绿头苍蝇在头顶四周嗡嗡嗡的来回飞。
每次从村里的集体公厕出来,姜湘都很想跳河死一回。
她强烈希望回城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念城里可以用水冲的干净厕所。
当然,这个比较直白的原因就不好拿出来和大队支书说了。
见姜湘一门心思想回城,李支书不再劝了,叹口气,低着声音和她说道:“你回去收拾行李,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明天早上来我这里,给你开张介绍信,再把其他的手续证明都拿上,回去了还是城镇户口,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虽然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但姜湘并不好受,看了眼大队支书微微佝偻的身躯。
自打她下乡,这个老头儿确实照顾她不少,平日里她在支书家搭伙吃饭,几乎是支书吃什么,她跟着便能吃什么。
支书家里难得弄个腊肉炒饭,又是腊肉又是大白米饭,姜湘竟也能蹭到一碗,虽然量不多,但足以见大队支书对她的照顾了。
姜湘发自内心地感谢他:“支书,等我回了城立住了,我给你寄信。你要有什么缺了的想要的东西,尽管给我来信,我想办法给你弄。”
“嘿,你能给老头儿弄来什么好东西?”
“你别不信啊,”姜湘不服气,“我回了城,有城镇户口,起码月月有票证领,那什么工业券,我总能给你攒两张的。你不是老念叨着那什么收音机吗?回头我给你买一个!”
“等你攒够工业券再说吧,啊。”摆明了不指望她。
姜湘哼了一声,老头儿不信她能弄来收音机,她回了城,务必省吃俭用想办法弄一个!
就当是谢谢这两年大队支书对她的照顾。
回到自己房间,姜湘总算不用压抑自己的兴奋,第一反应跳上床,抱着被子呜呜呜地来回滚。
她总算能回城了!
当年她得罪了机械厂厂长家独苗苗宋有金,被迫卷着铺盖忙忙下乡,如今时隔两年回城,想必对方应该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