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了不就睡过去了?”梁远洲看出了她很没有安全感,和她再次强调道:“你放心,一路上有我看着呢,我保证你丢不了任何东西。”
“谢谢你啊梁远洲。”姜湘仍然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她想自己能安心在火车上睡得踏踏实实,恐怕也是潜意识里觉得身边的梁远洲可以信任,所以她不那么害怕,也不那么紧绷着神经了。
“不要总是和我说谢谢。”梁远洲靠近她,近距离望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他想起从前在牛棚里,姜湘也是这般,仰着头,笑意盈盈说着感谢他的话。
他忍不住伸手,像是想摸一摸她的眼睛。
姜湘吓一跳,歪过脑袋避开了他的手:“梁远洲。”
“抱歉。”他一瞬间回了神,失落地收回手。他的眼睫低垂下来,让姜湘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
“湘湘,你若是真想感谢我,回了长川市就不要躲我。”
“啊?”姜湘愣了下,正想说些什么,却见他抬起头来,眼眶微微红,目不转睛望着她。
被他这么望着,姜湘的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她恍恍惚惚觉得,他好像比那喜欢蹲墙角的落泪小狗还要可怜。
姜湘点点头,她尚未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经不由自主变得软软的,温声和他说道:“回了长川市,我一定不会躲你啊,梁远洲同志,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前半句梁远洲听得很顺心,后半句就有些心堵了。
他不想和她做朋友,他只想和她做夫妻!
当然,做夫妻得慢慢来。革命的战争是一步一步打赢的,革命的爱情也需要一步一步培养。
哎。梁远洲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火车车窗大开,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凉爽。
姜湘下了床,从行李中翻出自己破旧的搪瓷缸和牙刷,准备草草刷个牙,洗脸就算了,水都不够用呢。
她也带了一个军绿色军用水壶,里面灌满了凉白开。姜湘不打算去公共洗漱池,嫌脏,她就扒车窗边上漱口,草草几下刷完牙,又拿另一块干净的手绢擦了擦嘴。
收拾完了,姜湘想打开柳条箱,把里面的红枣馅饼拿出来几块吃,就当作她的早饭了。
正好也能给梁远洲分享两个红枣馅饼,就当是谢谢他一路的照顾。
然而没等她把柳条箱打开,一个热气腾腾冒着甜滋滋香气的大白面包子出现在眼前!
是梁远洲递过来的!
“吃吧,红糖馅包子,火车上没有茶叶蛋,也没有稀饭,只卖这种红糖馅包子,没其他的了。”他一边遗憾地说着一边把包子皮掰开,露出里面隐隐流心的滚烫糖馅,一瞬间甜香似乎更加浓郁,扑面而来。
姜湘:“。”
姜湘心痛又纠结地接过包子,她舍不得再把这一顿的包子折算成钱了,和梁远洲商量:“我拿我的红枣馅饼和你换这个包子,成不?”
梁远洲看她一眼,他其实根本不想要她的钱或者什么红枣馅饼,他投喂自己媳妇儿不该是天经地义吗?
但姜湘如今和他很生分,他只能步步退让,依她道:“都行,你想怎么换都可以。”
姜湘笑了下,安下心收了他递过来的早饭,红糖馅的包子她还真没吃过。国营饭店不卖,黑市的小吃摊里也从未见过。
毕竟又是红糖又是白面的,这两样东西都不好凑,而不好凑的东西,就代表了一个字,贵!
白面不必多说,它是细粮,平日里都是按人头限量供应的,城里的人想奢侈地吃一顿大胖白面馒头,还得等逢年过节才能有供应呢。
而红糖呢,需要红糖票才能买。
没错,去供销社或者其他商店买白糖,需要对应的白糖票,买红糖便需要对应的红糖票。哪怕糖票和糖票之间极其相似,那也不能混用!
姜湘吃了足足两个胖乎乎的红糖馅包子,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她的舌尖,喉管,食道,甚至是她的心脏上都要沾上了一抹甜。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一双眸子亮晶晶地望着梁远洲。
可惜梁远洲尚未注意到她期盼的眼神。
他面向车窗坐着,避开其他人的视线,正悄悄盘算着自己手里的火车专用餐票,用掉了两张,还剩三张。
他去兴安县去得急,带的钱倒是勉强够用,就是急匆匆在黑市里换来的票没能全部用上。
这火车餐票有使用限期,截止年底就要作废!
梁远洲想了想,决定把剩余的三张餐票留一张明天早上用,其他的全部兑换了,早饭只能兑红糖馅包子,午饭可以兑昨天吃过的夹肉烧饼。
现在深冬季节天气冷,包子和烧饼都能放的住。
说干便干。
他拿了自己携带的两个搪瓷饭盒,刚转过身,就看见姜湘灼灼的目光。
梁远洲:“…………”
梁远洲狐疑:“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姜湘摇摇头,去瞅他手里的餐票,悄声问:“你拿这些票,是要全部换成吃的吗?”
“是。”
“我能和你分一张票吗?”姜湘小心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