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湘:“…………”
这一夜, 姜湘是气呼呼爬上床睡觉的。
裹着梁远洲那块十斤重的棉花被,呼吸之间尽是肥皂清香,还有沾染了男人似有似无的气息。
说来奇怪, 想着梁远洲,她便有了不少安全感,不知不觉陷入梦乡。
一夜天亮。
醒来时,姜湘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视线缓慢挪移, 不知何时熄了火的铁皮炉子, 排烟管, 床边床下凌乱还未收拾整理的行李……
她终于反应过来,没错, 她已经搬进小洋房啦。
姜湘精神抖擞起床,先是拉开窗帘, 瞧着天色刚刚放亮, 估摸着这时候七点钟左右。
只见窗户对面, 隔了一条马路的洋楼和小平房外,已经有了不少出来匆忙洗漱烧水做饭的妇女们。
姜湘遥遥望了一眼,没再多关注,从麻袋里翻出自己的洗漱用品,乐颠颠去了卫生间。
水龙头拧开,搪瓷缸接满水, 仰头喝水漱口——
嘶,这管子里的水太冰了, 冻牙啊!
姜湘龇牙咧嘴, 忍了忍,勉强让自己刷了牙, 然后出去,捣鼓起了铁皮炉子。
托这两年在红河湾大队插队的经历,她生火很是熟练,用一根洋火柴引燃旧报纸,然后飞快地塞进炉膛,上头搭两根柴禾。
不一会儿,柴禾便烧得通红发亮。
姜湘裹了一件棉袄,开门,大清早冷得很,呼一口气都是白茫茫的。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弯下腰,在门前楼梯口捡了两块煤球。
小洋房空间有限,梁远洲搬来的那点煤球实在没地方放,索性就堆到了门外楼梯口,上面罩一块不大不小的油毡布,拿一块砖压着,挡雨挡雪,也挺实用。
姜湘顺利把铁皮炉子里的火升了起来,一个崭新的烧水壶灌满了水摁上去,就等着水烧开了。
到这里,不得不感叹梁远洲办事周到。
他不止给她安装了铁皮炉子和排烟管,甚至把接下来要用到的烧水壶,做菜做饭的案板,菜刀,小铁锅,包括蒸锅都一次性置办齐了。
他甚至把家里的米面粮食都搬了一些过来,乱七八糟堆到墙角,看得姜湘眉头皱起,忍不住挽起袖子开始整理。
小米,高粱米,豆面,玉米面,饺子面……一个个面袋子挨个分类摆放,堆在墙角,却还是看着有些乱。
见状,姜湘琢磨着,该让梁远洲给她搞一个专门放粮食的橱柜了。
等炉子里的水烧开,洗了一把热水脸,她才开始弄早饭,在锅里撒了一把小米,准备熬简单的小米粥。
炉膛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锅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愉悦响声。
就在姜湘坐在炉子边,耐心等着小米粥熬好的时候。
楼下,崔家。
崔奶奶迈着小脚麻利地下楼,围上围裙,也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崔家众人起床的起床,洗漱的洗漱。
不一会儿,崔煜媳妇,也就是崔家大嫂崔秀兰,急忙也进了厨房帮忙,“妈,你别忙活,我来弄早饭,你出去歇着。”
崔奶奶不肯,她人老了闲不住,总要忙一忙,给家里做点事。
崔秀兰没辙,想了想,只能给她老人家一双长筷和碟子,让她帮忙从腌菜坛子里挖咸菜,这样轻松一些。
崔秀兰是童养媳,自小在崔家长大,崔奶奶把她当亲女儿疼,长大后她到了年纪,便和崔煜结了婚,生下三个孩子。
正因如此,崔奶奶对她更是偏宠。
“秀兰啊,昨晚睡觉还冷不冷?”崔奶奶问。
“不冷了,妈,我那房间没必要烧炉子,每个月又要多买煤球……”她心疼这个钱,觉得没必要花。
昨天她出门买菜的功夫,崔恒就拉了梁远洲雇来的那年轻小伙,嘟嘟嘟地给她房间墙上打了个孔,说是方便安装炉子和排烟管。
崔秀兰却觉得没必要,不过是晚上冷了一些,她身边睡着自己丈夫呢,那就是一个现成的大火炉,冷不到哪里去。
崔奶奶不赞同,“不行,时间长了对女人家的身体不好。咱们家是穷,但没穷到要你挨冻的那份上,老大前阵子还在念叨这事呢,要给你们屋子里装个铁皮炉子。”
崔秀兰抿唇笑笑,没再说什么,挽起袖子,准备蒸一笼屉的杂面馒头。
崔家上下八口人,崔奶奶,崔恒,崔煜和崔秀兰,以及生的三个讨债蛋子,分别是大蛋二蛋三蛋。
饭刚上桌,三个蛋急哄哄坐下来,却不敢先动筷子,一个个忍着口水,眼巴巴望着崔煜,“爸,你快吃啊,吃啊,你们吃完了我们才能吃……”
崔煜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喝粥,继续吃着杂面馒头就咸菜,愣是让三个儿子干看着,不许动筷子。
坐在一边的崔恒幸灾乐祸笑了一声,也开始动筷子。崔奶奶和崔秀兰见怪不怪,陆续吃了起来。
大人们都吃饱喝足了,三个讨债蛋子才能吃剩下的,一笼屉的杂面馒头剩了八个,足足大半锅的稀米粥,一碟子的咸菜。
不到十分钟,悉数让三个臭小子消灭殆尽。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何况是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