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放话出去了,我和我对象正儿八经的一对,以后要领证结婚的!”
“现在是新社会了蔡婆婆,大清已经亡了,包办婚姻那一套都废除了,女同志也能自由恋爱结婚。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诋毁我,是不是还想着以前那一套封建思想呢?”
姜湘扯她,“走,我们去找街道办,找妇联主任!我看你个老婆子封建思想顽固不灵,摆明了还想着以前那一套旧的落后的,你这样的正是需要组织教育!走啊!”
蔡婆婆压根没想过姜湘会这么虎, 气势汹汹地扯着她就要去街道办。
她哪里敢去街道办?
街道办有个孙婆婆,那老娘们和她是多年的死对头,人家现在是主任了, 今非昔比!
年轻时两人都在大地主家做活,一个月挣两块大洋,后来蔡婆婆偷了肉藏到下人房的柜里,被主家发现, 情急之下, 把这事栽赃嫁祸到了孙婆婆头上。
孙婆婆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被乱棍打了一顿, 然后扔出去。
那时候世道乱得很,孙婆婆吃了不少苦, 差点死了,后来阴差阳错结识了有志之士, 入了团, 又入了d, 为组织发光发热。
直到华国建立,时局安稳下来,孙婆婆被调回原籍,也就是解放路,任职街道办主任。
蔡婆婆每次见了她都要远远避开,心虚发抖, 生怕那老娘们记仇,和她算旧账。
如今姜湘大吵大闹要去街道办, 蔡婆婆死活不愿意去, 甚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耍赖。
“大家伙评评理啊,没天理了, 一个小丫头竟然欺负老人家。”
姜湘冷哼,“到底是谁欺负谁?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我坏话毁我名声,现在为老不尊说我欺负你?要不要脸啊?”
蔡婆婆骂得难听,“是谁不要脸?你一个未婚小丫头成天到晚跟着男人厮混,谁知道肚子里有没有肉——”
姜湘冷下脸,臂弯上的竹篮狠狠砸了过去,“我看你这张臭嘴也不必说话了!”
说罢,她左右看看,干脆捡起了街边的一块砖头,怒气冲冲过去抓着蔡婆婆的脸皮狠狠砸下去。
“我叫你张嘴喷粪!垃圾东西,非要逼我动手是吧!”
一砖头下去,只听蔡婆婆惨叫一声,张嘴就吐出了两颗血糊拉叽的黄牙。
边上的街坊邻居吓坏了,几个去拦发了疯砸砖头的姜湘,另外几个把哀嚎着捂嘴说不出话来的蔡婆婆扯到后边去。
“湘湘丫头,冷静点,别打了别打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崔秀兰都看懵了,反应过来后急忙把姜湘扯到身后,“湘湘妹子,别打了,过来,到嫂子这边来。”
于是,腊八节当天早上,别说喜气洋洋排队买粮了,姜湘整个人直接进了公安局,坐在了审讯室里。
“我没错,你们抓我干嘛,那死老婆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我肚子里有没有,这话传得满街道都听见了,还让不让我活啦?我出去就跳河去!”姜湘捂脸痛哭。
坐在对面的年轻公安头皮都麻了,“安静,进了局子里头哭什么哭?哭也没用!”
姜湘一顿,继续趴桌嚎啕大哭。
好半晌,那公安似乎有点受不了魔音绕脑,起身出去。
听见关门动静,姜湘哭声小了下去,从胳膊缝里偷偷瞄,看见公安同志走了,哭声戛然而止。
倘若这时候有人进来,就会发现姜湘先前嚎啕大哭,那是干打雷不下雨,纯粹是装的。
她眼圈没红,眼泪也没掉一滴,低头耷脑地坐在审讯室里,时不时挠一下脑门,脸色肉眼可见地发愁。
她那时是真的气坏了,怒上心头,抄起板砖打掉蔡婆婆的两颗牙,还是门牙。
虽然当时是爽了,但现在的问题也来了,她怎么安然脱身呢。
坐牢是不可能的。可能就是赔钱,但她宁愿把钱扔臭水沟里,也不想给蔡婆婆赔去。
姜湘越想越觉得后悔,她当时怎么就一时冲动抄起板砖了呢!
这只不安分蠢蠢欲动的手,真该打!
姜湘无计可施,望眼欲穿,盼着梁远洲得了消息,快来捞捞她啊,呜呜呜。
不多久,门上传来动静。
姜湘一个激灵,埋头趴桌继续噫噫呜呜大哭。
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人进了审讯室,突然砰的一声脆响,搪瓷缸拍到了姜湘脑袋跟前。
“别装了,起来喝口水。”那人嗓音清冷。
“?”
姜湘抬头,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是徐盛安。
徐盛安穿着一身白色公安制服,长腿一伸坐她桌子对面,两人目光对视,一时间相顾无言。
姜湘心虚地垂下眸。
徐盛安冷笑,“怎么不哭了?干打雷不下雨,你当其他公安都是傻的。”
无非是看见姜湘年纪不大,乍然闯了祸进来局子里头,那年轻公安一时不忍心为难她。
但是换了徐盛安进审讯室,姜湘就别想如此轻易地蒙混过关了。
“说吧,你是怎么抄起板砖敲掉人老太婆的四颗牙?”他语气微微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