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远洲不说话,红着眼守在床前,握紧了姜湘的手。
姜湘足足昏睡了半个多月。
当她再次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正是夜半时分,病房里静悄悄的,四周很安静。
夜色昏暗中,梁远洲睡在她床边的藤椅上,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姜湘在梦中经历一生,大梦一场,此时此刻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梁远洲。
在梦里,她下放牛棚不过半年,那一段时间不知是太累,还是过去那些年积攒的郁气终于爆发,她总是流鼻血,流个不停。
最初姜湘没当作一回事,梁远洲却是吓得不轻,借机带她回城,没想到确诊了要命的血癌,急性白血病,没得治。
她整日整夜躺在病床上,输血,吃药,努力活下去,好多次她疼得受不了,梁远洲便抱着她哭,让她别放弃。
可她最后还是死了,她死了,那梁远洲呢?
姜湘眼眶湿润,几乎没法想象他怎么度过余生。
良久,她手指微动,下一秒男人似乎察觉,忽然猛的惊醒,“湘湘?”
“嗯,”姜湘轻轻应声。
他仿佛做梦一般,神色恍惚地摸了摸姜湘的眼睛,“醒了?”
“是,”姜湘鼻子酸涩,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抱进怀里,然后听见了他微微哽咽的声音,“你真的醒了吗?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不理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虽然她沉迷梦境无法挣脱,但隐约也能察觉现实里的声音。
姜湘脑袋抵着他的胸膛,有心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想,她抬起头,沙哑着嗓音和他说:“我答应过你的,梁远洲,这辈子你早些来找我,我一定嫁给你。”
话音落下,梁远洲先是一愣,低下头和她目光对视,“湘湘……”
姜湘不大好意思,“我昏睡不醒,就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一不留神睡得有些久。对不起。”
梁远洲抱紧了她不说话,不一会儿,滚烫的眼泪落到她颈间,她听见他低沉哽咽的声音,“湘湘,你不该想起上辈子的事。”
姜湘摸了摸他默默流泪的狗头脑袋,又听他继续闷声哽咽:“湘湘,我好想你。”
“哦。”姜湘努力压着唇,心里的甜几乎要咕咚咕咚冒了出来。
“你不要哭了梁小狗,我也很想你的。”
“…………”
半晌,梁远洲冷静下来,只听病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弹脑门声音,“胆肥了,上辈子你敢喊我小狗吗?怕我怕得要死,你喊谁呢,喊谁呢!”
“啊——!”
梁远洲一件一件地给她抖落,“你那会怎么哄我的?这辈子一定嫁给我,我说什么是什么,我指哪儿你去哪儿,你事事都会听我的……”
姜湘咚咚点头,“嗯嗯嗯。”
哄男人嘛,表面上听听他的话,给个面子,事实上谁说了算,谁知道呢。
一连睡了半个多月, 姜湘醒来以后在医院里造成的震动可想而知。
又是抽血化验,又是轮番做各种各样的检查,直到出来的结果一切正常, 医生们百思不得其解,纷纷堵着姜湘问来问去,姜湘苦涩闭嘴什么都不能说……
最后还是梁远洲出面,火速办理手续出院。
终于逃离医院, 回家的路上, 姜湘擦了擦额上吓出来的汗, 忍不住和梁远洲吐槽, “果然,我还是不喜欢医院这地方。”
梁远洲微微一顿, 没说话,低垂着眉眼。
看见他这般, 姜湘陡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歧义, 急忙解释, “我不是说你送我到医院不对,我是说,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在这儿死的——”
听到那个字眼,梁远洲阴鸷抬眼。
姜湘陡然和他对视,嘴里卡了卡壳, 吓得当即闭嘴,“…………”
要命。
怎么觉得自从她坦白了上辈子的经历, 他再也不装了, 性子阴晴不定的,虽然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但有时候他望向她的眼神……
怎么说呢,阴森,偏执,好像疯子一样。
姜湘难免会瘆得慌,但也说不上来他哪里不对,挽着男人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出着神。
回到家,看着熟悉又温暖的小洋房,姜湘只觉得格外亲切,顿时没心思琢磨梁远洲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总之人还是那个人,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对她都是没得说。
她挽起袖子准备烧水搓澡,一进去卫生间便是半个多小时,出来后只觉自己轻了至少两斤。
姜湘舒服地叹了口气,穿着面料舒服柔软的布拉吉长裙,坐到床上盘起腿,再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雪花膏,给自己抹香香。
不一会儿,卫生间突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