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切听见容澈沉声喝道:“闭嘴,别那么大声。”
那人接下来的确压低了些声音,不再大喊,但穆千璃集中注意力侧耳听去,还是将他们的谈话声听得清晰。
“你还要在外躲多久,初春就说让你回来了,你待到夏末还不走?”
“我有事,我已寄信回京,待事情办完,我自会回去。”
“你说的是这个?”
“你拦截我的信干什么?”
“干什么?若不是正好叫我拦截到这封信,看了信中内容,你还真打算用这种借口搪塞吗?夫人跑了,你何来夫人,莫不是打算在外随便找个女子演戏,就为了继续在这荒郊野岭住着?”
短短几句对话,却往穆千璃的大脑中塞进了巨大的信息量。
穆千璃呆愣在原地片刻,而后抱着怀中的莲花灯缓缓迈动了脚步。
这回她并非是往围墙的方向去,而是步步走向自家宅门。
越是靠近隔壁,听入耳中的声音便越是清晰。
那人又道:“不是我说,你寻个借口也寻个靠谱的呀,随便在外找个女子,除了那个女子本人,能糊弄得了谁。”
容澈面色沉冷,已然不悦,张嘴正要说什么,瞳孔在捕捉门前身影的同时,瞬间紧缩震颤。
偏偏背对宅门方向的那人还毫无察觉,伸手把信递给了容澈,还继续开口道:“慕容澈,这借口真不管用,你要真不想回去,还是换个法子吧。”
话音刚落。
门前,穆千璃僵着背脊沉着脸色站定,目光直直略过院中一众人,落到了容澈同时浮现多种神情的脸上。
他在惊愣,慌乱,心虚,紧张。
所有的表现无一不在证实着,方才发生在院中的对话,都是不该叫她听见,却又是一直被隐瞒的不争的事实。
穆千璃好似冷静,眸光却冰冷沉底,在他下意识要开口前,先一步转身,只留一个无声的背影,一晃不见。
巨大的冲击令穆千璃本以为自己会心绪繁乱, 思绪不清。
没曾想,她快步离开宅门前,却是格外的清醒。
慕容澈。
那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那句突如其来的喜欢, 只是为了哄骗她, 让她上钩陪他演一出戏,他便能够再多在外多待一阵。
穆千璃本该是气恼的, 但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气恼。
慕容澈做的事, 就如同她做的那些事一样。
唯一不同的, 是她因着浅薄的常识和拙劣的手段,早已被他识破真相。
而他,胜券在握游刃有余, 若非她今日无意听到这些,或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当真费心去思虑所谓的喜欢。
穆千璃此前一直萦绕心头的愧疚散去,心下愤然想着,就当是扯平了,她便不需对他感到心虚了。
可怀中的莲花灯微晃的一瞬, 她一垂眸, 瞧见上面晶莹斑斓的光泽。
一时间又难消心头愤怒, 不自觉收紧了手指,指腹抓着灯壁微微泛白。
他太可恶了!
竟是一直在骗她!
穆千璃仍在恼火, 但刚走到巷子口就被怜玉匆匆忙忙抓住了:“小姐!不好了!真的是老爷找来的人!”
穆千璃一愣,这才回过神来, 忙要解释:“不是, 那些人不是来找我们的, 是……”
“你看!”
怜玉拉着穆千璃快步走到巷子的另一端。
只见几个高大的男人正拿着画像四处询问镇民。
画像上画的什么以她们的角度并不能看见,但那几个男人却是实打实的认识。
正是万里镖局的镖师。
穆千璃眸子一怔, 心道不好。
慕容澈院子里的人的确不是来找她的,可这几个人,却真是她爹派来抓她的。
事情竟在一天之内全叫她给赶上了。
穆千璃一咬牙,拉着怜玉连忙跑回马儿前。
“怜玉,上马,我们真得走了。”
怜玉重重点头:“嗯!”
两人同乘一匹马,按照最初来到扶风镇时就打探好的逃离线路,从扶风镇的另一个镇口快马加鞭离开了。
临近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