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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上街道,燕二河开始惆怅,低头看着个子小小的侄子:“先慢慢走吧,等你累了我背你。”
很显然,挣钱的兴奋劲儿过去,燕二河又要重新面对残酷的生活——回家的路有二十里,路上估计很难遇到可以搭的车,他已经做好了给侄子当车的准备。
两人还没走几步终于受不了太阳,又花钱买两顶新草帽,这个是农村必需品,不算乱花钱。
燕长青给二叔鼓劲儿:“咱们挣的钱对半分,现在我的花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你要不要买点什么?要不给长坡买包奶粉?”
燕二河思前想后,最终一咬牙:“买!”
又是几块钱永远离开了他们,换来了一包奶粉。
其实现在大多数人都是用‘藕粉’代替奶粉,因为奶粉太贵。
再次走上街道,燕二河沉默一会儿:“剩下的钱还是给你吧!我要钱也没用,你留着,明年上学……”
“上学不急,该你的就是你的。”燕长青不答应。
“那这也是你挣的,让你爷知道,不得给我腿打断。”
“说了对半分的,亲兄……叔侄也要说话算话,就算我爷打你也得分。”燕长青很坚决,自己现在年龄小,以后少不了要靠二叔东奔西跑,必须分的啊!
好说歹说才算让他把钱收了。
……
实际上这个二叔有意思的很,属于那种典型的得过且过性格,只要明天有吃的,他今天就不会主动去做什么。
你说他行吧,他经常干些长辈们看起来不靠谱的事儿,比如后来他跟着建筑队干活,有活干有钱挣,他就很满足。
然后就拿刚挣的钱,偷偷买了辆二手破摩托车,那破车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的,为这没少挨训。
你说他不行吧,摩托车修着修着,他去县城边租了两间小破房,自己开了个修摩托车的铺子。
铺子属于吃不饱饿不死的那种,但是他很满足。
于是又干了件不靠谱的事儿。
他开修摩托车铺子租的是两间破平房,是一个国企职工的宿舍房,刚好临着路,后边可以开个门当临街铺子的那种。
然后房东换工作离开县城,忽悠着他把那两间破宿舍卖给他了。好像是三四千块钱,当时他还没那么多钱,又借了一圈亲戚朋友才凑够。
大伙儿都觉得他买那两间破房子是被忽悠的,因为那房子位置偏还老旧破。
接着赶上他儿子燕长坡上大学,他刚还完买房借的钱两手空空,只好去南方跟着燕长青姑父混,先当司机后来又借钱又贷款的,买了辆运沙石的二手后八轮。
等还完贷款有点钱把二手后八轮换成新的,他又满足了。
于是他又挣点钱后,别人让他再买辆后八轮,或者回去县城买新房,他觉得大家说的都对也说的很好听,然后给自己买了辆私家车开着到处溜。
再然后,大家都挣了点钱回去县城买房,准备嘲笑他有钱不知道买房却跑去买车开着玩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在新城区有房子。
没错,他赶上了拆迁。
原来的破平房变成了上下两层的门面房——这是全县城拆迁待遇最好的地方,老国企的地,没什么强拆之类的破事儿,老房子换新房,面积还比原来大。
当时县里普通住房的房价已经到了一平七八千,燕长青姑父更早买的房,是个烂尾楼,看看他那门面房,只能长吁短叹感慨老天不公。
关键他就这么一辈子混混悠悠的,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不怎么管的儿子居然考上了研究生,又考了教师资格证,回县里高中当了老师。
是所有亲戚们孩子中,学历最高,工作也算相当好的。
燕长青姑姑家的黑皮蛋表弟,高中毕业当了兵又回来跟着他爸做生意,花钱托人折腾好久才混进成管队伍。
……
就在燕长青胡思乱想,刚想到黑皮蛋表弟的时候,他看到前面桥头树荫下,有个熟悉的身影。
燕二河也看到了,纳闷道:“你姑父咋跑咱们前边了?”
燕长青也纳闷,干脆跑上前问:“姑父,你在这干啥?”
姑父陈有亮先朝燕长青笑了笑,然后挥挥手招呼小舅子:“二河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你带七斤去县里到底干啥去了?”
燕二河装迷糊:“没干啥啊!就是去看看,让孩儿看看县里啥样儿,长长见识。”
陈有亮一摆手:“别给我扯淡,要是啥事没有你不会给鹏飞买文具盒,你也没那个闲钱。你给我说说,让我听个明白就行,别的我也管不了。”
燕二河想继续装傻,但是陈有亮好歹比他经历的事儿多,打眼一扫就发现了问题:“来的时候带一把弦子,这会儿变成了三把。里面还有别的的东西,还有新草帽,买不少东西啊这是!你老实说你干啥去了?要不我揍你啊!”
说到后边语气已经严厉起来。
陈有亮因为打架进过看守所的,说起要揍人的气势还是能吓住小舅子的——不是他吓唬人,是他媳妇有嘱咐,必须问清楚,怕燕二河自己不学好还顺便带坏燕长青。
燕二河只好低头看侄子。
燕长青没法,只好自己开口:“姑父,我们是去县城卖艺的。在服装城门口,公安局对面那个门,在那摆摊拉二胡,挣了点钱。”
“那不就是要……”陈有亮是想说要饭的,本地说乞讨就是要饭,总之意思差不多。因为他碰见过拉着二胡走街串巷乞讨的,下意识地就想这么说。
之所以说到一半住了嘴,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一时半会儿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们都发财我才能更好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