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为父皇母后做事,他也从来只给方法,从来不在乎他们会如何想他,又会是否会接受他的意见的。
但这一次,傅葭临居然有了些许紧张,他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攥紧了手。
陆怀卿陷入思索,又像是想不通,过了许久她才抬头,看向傅葭临珍而重之道:“听你的吧!”
“我相信你。”
陆怀卿认为傅葭临前世可是能做皇帝的人,他说的话应当还是很有用的。
傅葭临听到这句话,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捏得更紧了。
隐隐的疼痛从手上传来,是他的指甲扎进了肉里。
他却仍在回味陆怀卿的话。
陆怀卿居然说,她相信他。
夏日多骤雨,官道上的黄色小花上沾满点点晶莹剔透的露水,如流水般不绝的马车从官道上轧过,小花颤抖着,病歪歪抖落一地水珠。
马车上挂着陆家军招摇的军旗和漠北王室的旗帜遮天蔽日、去天尺五,这般张扬至极的做派既像是宣告马车内主人身份的尊贵,又像是故意露出的诱饵——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长风吹过官道旁的青葱木叶,在第三辆最精美华贵的马车即将离开官道垭口时,从深林处突然涌出人马,他们的目标都是那马车。
“有刺客!”走在最前面负责开道的使者勒马回头。
那些刺客的剑正对着马车而去,在刀刀见血,直到血从马车的缝隙里渗出后,他们才像是松了口气。
刺杀漠北小公主银雀这桩任务总算完成了。
等最强壮的大汉掀开帘子,想要割下小公主的耳朵作为凭证去领赏时,却发现马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被捅得血肉模糊的山羊。
他们中计了!
大汉一抬头,果然两侧高处早已埋伏好了弓弩手。
他插翅难逃,想也没想就拔剑自刎。
而剩下的杀手不是自刎,就是服毒自尽,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
“都死了。”何怀之弯腰一一检查完毕,颇为惋惜,“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不过就是任务失败,他们只要把幕后主使供出来,他们又不会要这些人的命。
阿依木解释:“因为雇佣他们之人身份不凡。这些人若是被生擒,恐怕家里人都保不住。”
“真是造孽。”何怀之摇头。
他是大夫,在征求完陆昭和阿依木的同意后,就将这些人全都就地掩埋了。
不过是讨口饭吃,他们也不容易。
“幸好公主听了五殿下的话,不然今日怕是得有一番鏖战了。”何怀之后怕。
如果今日陆怀卿真在那马车内,别的不说,阿依木肯定得一个上前。
就算是不通武艺的他,也得拿着药箱和那些杀手拼命去。
何怀之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
另一边的陆怀卿此时正坐在简陋马车车轼上,她被颠簸的受不了了,大声制止王垠安挥鞭:“你慢点!”
王垠安这哪里是在驾马车,他简直就像是在纵马驰骋。这马车本就简陋老旧,照他这样下去,恐怕还没到长安,这马车就得散架。
“殿下,这马车就得这么驾!不然这老马儿就会偷懒,它又不像您的云渡那般听话。”王垠安随口胡诌。
“这样啊。”陆怀卿信了这话,她仰起头向天边看去,“也不知道阿依木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如果真的有刺客的话,也不知道阿依木会不会受伤。
“不用担心啦,烟雨楼……”王垠安一时嘴快把不该说的话都给说了。
他见陆怀卿眼里疑惑,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在烟雨楼里做过一段日子,也有些认识的人。这次刺杀公主的人没有烟雨楼的,想来问题也就不大了。”
陆怀卿:“你在烟雨楼做过事?”
“对啊,不过我和傅……附近,就是我身边那些人不一样,我从不滥杀无辜的。”王垠安道。
不滥杀无辜?
陆怀卿打量眼前瞧着比傅葭临还小一两岁的王垠安,再看他此时笑得意气飞扬的模样。
王垠安前世的恶名可不比傅葭临少。
作为白衣卫的头子,他亲手杀的、吩咐人杀的人怕是能够将河水染红。
王垠安见陆怀卿不说话,以为她这是不信,就挑了挑眉:“我真不乱杀人的,我只接护送人的任务,从不接杀人的。”
“要是我姐知道我滥杀无辜,她会怄气的,我又不敢气我姐。”王垠安提到“姐姐”时,少年的锐气都化成了绵绵思念。
姐姐?
陆怀卿可不记得前世王垠安有什么姐姐。
她记得傅葭临最宠信他,就是因为这人没有亲朋好友,是正儿八经的孤臣,且手段狠辣决绝,连灭门这种事他都做的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