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这种毫无拖延症的行动派知道什么?
柳絮宁有时候面对梁恪言会有一点点的心虚感,因为记忆这种从不讲道理的东西总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钻入她的脑袋。
某些莫名其妙的时刻,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是如何进的梁家门,想起自己小时候写的那张备忘录。前者尚不重要,但后者……她知道梁恪言曾逐字逐句地看过、见识过她对他的评价。这段小插曲时至今日都未被他提及,相应的,他也不戳破。
那件尴尬的童年往事,那些字字直拙的尖锐评价,对梁恪言来说,到底是忘了还是算了?这让柳絮宁一度觉得煎熬。所以一旦长时间未和他相见,那些原本构建稳妥的熟络关系会无声无息地弥散,她会遵从本能将他划至陌生的圈地中。
要么彻底失忆,要么彻底说开。前者做不到,后者不敢做。
因为神游太虚,直到那杯牛奶放到柳絮宁面前,她才回神。
“谢谢。”她屈起膝盖,不易察觉地挡住胸口。
大衣外套不知何时被他脱下随意丢在一边,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在客厅冷色调大灯的照耀下更衬得他人白。
放下牛奶后,梁恪言顺势站在她旁边,也盯着那个电影,冷不防问出声:“第一次看?”
前言不搭后语的。柳絮宁仰头:“啊?”
“这部电影。”
“对。”
他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在电影下一个场景切换时,往楼梯那边走,声调拉得有些轻:“我去倒时差。”
柳絮宁刚要说“好的晚安”,他的那声晚安就紧着她的心中所想轻飘飘地落下,只是多此一举地加了个后缀。
——“晚安,飘飘赚大钱。”
柳絮宁喉咙一哽。他一直没回消息,搞得她还以为他没看到。
这句话的杀伤力与“晚安,伤感の回忆”、“晚安,硪の漃寞嘘悾矢落”、“晚安,再牛的肖邦也弹不出我的悲伤”……诸如此类的话语有什么区别?
她浑身上下被一种羞耻包围。很好,这种因为几天不见而升起的生疏感被他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击破。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在汤山时的关系,自然,又带点随意。
柳絮宁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背影。
可惜了,梁恪言的微信名就是他的真名——她朋友圈中唯一一个用真名做网名的人。她那时候以为这种昵称还得需二十年,待她的各阶段同学们成为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后才会大规模地出现在自己的朋友圈中。
再抬头时,视线之内已经没有他的脚步声。柳絮宁愤愤地将注意力回到电影上。进度条不知不觉进到三十五分五十四秒。
kathryn低头看着sebastian,轻描淡写地让他cal down。
柳絮宁抿一口牛奶,她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倒时差了。
电影进行到后半程,柳絮宁的脸渐渐垮下来。
原来无论中外,在遇到车祸时,男主选择飞扑救女主这方面倒是一脉相承。还好还好,男女主的脸实在赏心悦目,权衡一下,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用在这部电影上实在不算太亏。
一个哈欠打完,柳絮宁居然觉得困了,明明离她醒来也才不过几个小时。垃圾电影的功效果然堪比安眠药。
她起身去洗牛奶杯,侧身时看见一旁被梁恪言遗忘的黑色大衣。于是鬼使神差的,脑海中浮现他不久之前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站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也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撞车
原来恢复正常作息竟然如此简单。
次日晌午, 柳絮宁醒来。不夸张地讲,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看见如此明媚的阳光。
也是巧了,洗漱好出了房间的门,便刚好在楼梯口看到下楼的梁恪言。
柳絮宁看准时机:“早上好, 梁、恪、言。”
梁恪言刚要开口, 她一字一顿地补充;“但我并不是在叫你的名字。”
梁恪言有一会儿没搭腔。
差三岁罢了, 也没有相差很多吧,还是女孩子说话一向是如此稀奇古怪。
“我在叫你的网名。”
她的重音落在后面那两个字上,梁恪言瞬间懂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好的, 飘飘赚——”
柳絮宁捂住耳朵,一脸痛苦:“不要再念啦。”
他笑了笑:“好,柳飘飘。”
唇瓣相碰,那三个字缠绕在柳絮宁耳畔, 她捏捏耳垂,怎么还自作主张地叫起这个名字来了。心里是疑惑, 可嘴上却嘀咕了句:“也行。”
柳飘飘,居然有点好听。他念起来的时候,也很好听。
反正后面三个字不要再一起出现就好, 不然拥有听觉的她也像身处炼狱。
难得拥有吃早饭的时候,柳絮宁兴冲冲地去开冰箱门时才发现吐司已经被她吃完了,正要叫外卖,梁恪言的手越过她的肩膀去拿冰箱里的鸡蛋。柳絮宁眼前一亮。
然后……他就拿了一个……
她扭过头去,眼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