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的时候,没想到与江采撞上。
江采来的时候,她正在讲自己的见闻,他没出声打扰她,只是安静听着。听她讲自己做了什么,那是她离开之后的人生,似乎很是精彩。
江采心生愧疚,低着头,叫她:“阿九。”
久娘纠正他:“我早已不是阿九了,阿九死在那一日了。我如今是久娘,姓赵。”
她觉得改头换面生活,就好像也抛却了从前那些不高兴的日子。
郊外风大,久娘拿帕子遮了遮,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因为无话可说。
倒是江采先开口了,“阿九,我已经休了叶玉珠。从前那些事,使我对你不住了,我必须要向你道歉。”
久娘看向他。
“我知道,言语的道歉很无力……只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原谅我,但我想弥补你。”
“可我如今什么也不缺。”
江采面色难看,“那……那你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说,我若是能做的,一定都会尽力去做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丝光彩,“听说你最近在找先生,想办女学,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
久娘出声:“这不好吧,江大人自己身体不好,不必劳累你。若是你劳累出病,我倒要欠你的。何况……”
她轻笑了一声,“我觉得江大人太过愚钝,自己都还愚笨,如何能教别人?若是你把学生也教得心思不正,可就从大善事变成了大坏事。”
江采脸色陡然苍白,心思不正……
是……他是心思歪得很,心思狭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处,不愿意放下身段。实在是错得太过离谱。
江采惨然笑,“我在游学时曾认识一位先生,我可以修书一封给他,问问他的意见。他人是极好的,心思也是正的……至于学识,也是很渊博的,他思想也很开放,想来能胜任。”
久娘沉思片刻,似乎在考虑。
过了会儿,她道:“那便劳烦你,将那位先生的名字告诉我,我可以请侯爷差人去请。”
她反正是拒绝到底。
江采站在风中,只觉得心口被吹得发凉,“也好,那位先生姓秦,单名一个简字。”
久娘点点头,客套而疏离:“多谢。”
她说罢,起身欲走,“时间不走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江采愣愣看着她背影上了马车,许久,直到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才缓过神来。
吩咐江为:“待回去之后,你还是替我送一封信给秦先生吧。只不过这事得保密,不能说出去。”
江为点头:“哎。”
37独自欣赏 “不妨也说与我听听?”……
久娘回到府里, 已经入夜。夜里风凉,她下了马车,不由得感觉衣服上也是一层霜结着似的。
她拍了拍外衣, 才迈开腿, 踏上台阶。一抬头,瞧见灯笼底下站着个人。
正是陈照非。
久娘心中一惊, 矮身行礼:“这会儿,侯爷怎么在这?”
陈照非自灯光下走出来, 似笑非笑的脸, 叫人看不出来情绪。
他道:“不过是刚吃过酒, 在这儿略散散酒气。”
说罢, 捂嘴咳嗽一声。
久娘走上台阶,劝道:“天儿冷, 还是快进去吧。”
从他身边经过时,并没有嗅到显著的酒气。兴许是已经站了会儿了,散透了, 久娘这么想着,跟在他步子后头。
她今日出门前, 是同侯爷报备过的。这会儿, 她主动说起在陆氏坟前遇见江采一事。不过重点是他说的那位秦先生, 至于他自个儿, 不过两个字带过去。
“若是可以, 还得劳烦侯爷帮忙寻一寻这位秦先生才好。”
陈照非应得很快, “好, 我晓得了,明日便放出消息去寻。”
他有自己的情报网,因而也知道许多让人不知道的事。这自然也是他们家受皇帝器重的原因之一, 毕竟这么庞大的关系网,以及人脉,那可是极为难得。又需要花费众多的财力物力去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久娘点点头,道谢。
二人走过回廊,风把廊下的灯笼吹得摇晃不止。久娘不禁感慨:“今年这冬天真是长。”
陈照非嗯了声,却没再说话。
二人在院子里分别,久娘回自己院子里去。青水跟着她,有些高兴,“这事儿似乎是柳暗花明了。”
久娘点头:“是新的转机,至于明朗,还得再看看。”
她终归有些担心。
不过这一次,担心是多余了。
侯爷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月,便寻到了那位秦简秦先生。与他说明来意之后,秦先生答应得也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