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宋也回来的早,沐浴完后便叫温迟迟在他屋子中一同用膳。
宋也自身边小厮手中接过筷子,又见着温迟迟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筷子,眼睛才错开,“吃吧。”
宋也吃饭慢条斯理,却也不算慢,吃的差不多了,放了筷子,正准备漱口,便见着温迟迟手中还捏着那只馒头,半天都没有动过了,馒头松软,微微陷下去。
宋也的眼神从白馒头上错开,又落到她葱白的指尖,眉头蹙起,沉声问:“你还吃不吃了?”
温迟迟嘴巴嘴中还嚼着一块牛筋,嚼性很大,不易化开,宋也用饭时投来的两道目光她也注意到了,她能料到他的不悦,但确实难咀嚼,她也觉得就这样惹了他不快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于是便自顾自,没有顾忌旁的。
此时听见他沉声问,也知道凡事都得讲究一个度,过犹不及,若是做的过了,他瞧出端倪,得不偿失。
温迟迟就着手中的白馒头,囫囵吞枣地将口中的牛筋咽了下去。
宋也瞧见她小口地吃着满头,嘴边沾着细小的屑子,眉头拧的更深了,有心说她,但又觉得规矩这事不该他男子开口,便半抿嘴唇道:“明日我让长柏给你寻几个侍女伺候你,待到京中再叫正经嬷嬷教你规矩。”
温迟迟眉心跳了跳,将手中还剩下最后一块馒头送到嘴中,将他要带自己进京的后半句话自动略过,语气略带不解,“不是已经有秋香了吗?不用了,秋香伺候我很好。”
宋也忍了忍,再也忍不住,脸色发沉,“饭桌上嘴中含着食物说话对人不敬重。将你口中的馒头咽下去再回话。”
温迟迟唔了一声,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却并不慌忙,依照着自己的节奏将嘴中的食物咽了下去才抬头看他,柔声道:“郎君教训的是。”
看着她一脸乖顺的模样,又想到她商户女的身份,商人重利,家里不讲究规矩,她生长在那样的门户,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宋也便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心中憋了一口气。
好办天才缓了过来,他指了指她嘴边,“盆里有帕子,自己拿了擦。”
温迟迟依言起身来到铜盆前,拎起一旁的暖壶,添了半壶热水进铜盆里,拿着帕子搅了一会儿,待到冷水与开水中和成温水之时,才拧干帕子准确无误地将嘴角的屑子擦去。
其实落在她嘴角的屑子并不多,只是两粒而已,她的吃相也算不上难看,但宋也挑剔,对旁人要求更苛刻,容忍不了一丝一毫,她便也顺着这个摸清楚了些他的性子。
温迟迟将用过了的帕子重又放回了水中,浣洗了一番,才将帕子捞出来,拧干。
宋也见着温迟迟动作麻利,挑不出一丝一毫错处,随口道:“你倒是个会伺候人的。”
顿了顿,他又道:“这些下人该做的事,不必你亲自动手,你是我身边的人,伺候郎君便是你首要做的事,若这些杂事都需要你亲自操劳,那你还不若做个丫鬟。”
温迟迟很想说自己宁愿做丫鬟,也不愿意像昨晚一般伺候他,但她并不想忤逆他,也不想惹恼他,于是便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应是。
宋也见她乖巧,又想起她将才吃馒头时水润薄红的小口一口一口咬在花白馒头上,抬起的眸子亮亮的,黑葡萄一样,竟然诡异地觉得她这样随性比京中那些一板一眼,行为举止一个模子复制出来的闺秀顺眼的多。
他压下心中的古怪,缓和了面色,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将她带到自己怀中,捞着她的双腿悬在自己的膝上,看她,“吃好了?”
他的声音柔和,却带了些低沉的沙哑,混在燃着银骨炭的室内,屋子中变得暧昧旖旎了许多。
温迟迟想起了昨夜,令人羞耻的记忆从她心底涌了上来,手心都泛了绵密的薄汗。
她拉了拉宋也的衣袖,脸上涨的有些红,“现在不行的,天还没完全黑透”
宋也冷眼睨她。
温迟迟推脱搪塞的话便断在了口中,她支支吾吾挣扎,“嗯,我饭还没用好。”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了。
宋也因她单纯的心思哂笑,松开了她,从善如流地道:“你先好好用膳。”
温迟迟从她怀中出来呼了一口气,见着一大桌子菜,她想着事情吃得慢还没来得及用几口,此时确实有些饿了。
她将筷子在自己的盘子中点了点,直到筷子两只水平齐整才去夹面前的菜,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宋也漫不经心地盘手中的玄玉扳指,扫了温迟迟两眼,随口道:“你先吃,吃完换我。”
半晌温迟迟才后知后觉宋也口中的吃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脸色发白,瞬间便没了吃饭的胃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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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软玉
长柏办事的速度很快,第二日便领了两个手脚灵活,做事得力的小丫鬟到了她的院子。
两个小丫鬟,一个叫晴雨,一个叫晴雪。
至于秋香,宋也本想将她送走的,但见着温迟迟喜欢,秋香心思单纯,便也没有再去管,左右园子里多一张嘴少一张嘴吃饭并没有多重要。
温迟迟见着院子里来了两个小丫鬟,没说什么,只是说不必跟着她身边伺候,便自己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中。
几天尽是阴沉沉的天,今日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太阳。光线很足,却不强烈,照在人身上只觉得暖洋洋的,很适合小憩一会儿。
她在家中没有燃炭的习惯,但此时在宋也的园子中,他为人矜贵,性子又强势,昨夜宿在她的屋子见着没有燃炭,便吩咐下人送了好些银骨炭过来。
今早室里便立刻燃了炭火,暖暖的阳光从雕花窗户跳进来,洒在她面上,让温迟迟困得不行,再也没法继续手上的绣活。
她叫底下伺候炭火的小丫鬟将炭火停了,小丫鬟蹲在地上的铜盆前用火钳拨了炭火好一会儿,还是没将炭火彻底停了,反而在对上温迟迟眼睛的时候面露了一丝犹豫胆怯之色。
温迟迟刚想问怎么回事,话到了嘴边,心中便明白过来了。
无非是她的主子宋也的缘故。
宋也看起来桀骜不羁,但其实骨子里恪守的是京中儒者士大夫的一套教训,御下严苛,从不容许后宅内院出丝毫的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