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看到她脸上的伤口,也不由有些难过,忽然想起事,想问隐娘,只是此时在人前,却不太方便,便止了口,欲二人独处时再相询问。
再说隐娘见那般妇人竟犹豫着不肯换衣裳,上前怒道:“此去路上极难行走,自是换了男的衣服行走方便,我已尽拣了些身量小的衣服的来,怕你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能穿得上,再要犹豫我二人即刻就走。”说完话,从中挑了一件给张入云,拍了他一掌道:“你也给我出去把衣服换了,赖在这里不走,你想怎地?”
张入云见了,赶忙抽身出了洞外,隐娘见他离去,却反手又将那把银剪刀取了出来,又取过了针线,给那几个不合身量的女临时将长裙改了,她指法高强,向有神针之名,几个女的衣物在她手下,自是片刻就已被缝补妥当。
只众人将衣换好,隐娘见天色已近天亮,忙嘴里催促,一时众人都出了洞口,只是这班女个个脚下绵软,都走不得长路,又行不,把个隐娘急得眼中火也要喷了出来。尚幸一众女不知怎地,竟极怕她,只一脸色难看,众人忙都强忍伤痛行,虽仍算不得,但终是好过先时多矣了。
张入云行至众人身旁,忽想起一事,忙问隐娘道:“这里不是应该还有婴儿,和怀胎的妇人吗?怎没见到?”说完就欲起身寻找。早被隐娘拉过一边,眼中略带晦涩道:“旦凡灵婴,只一出生,就要竟药水浸泡,魂魄也尽被人收走,哪里能救得活!至于怀孕的女,少有能挨至婴儿生下,而不死的。我昨夜已搜巡过一次,此事却只得三人,方我已抽空叫她们在山口外等候了,你却不用再去找寻。”
张入云听了,心下一松。忙往前行,果见山口外又有三名妇人在等候,其中一人还好,虽是身上有孕,但身形还未走样,看上去还能跟得上众人的脚步。而另二人,却是个月身孕模样,能行动已是不错,如何能跟得上大伙。张入云看了自是头痛,随求助于隐娘。
隐娘冷笑道:“你即说大话救人,现今却又来难为我!只是此刻时间紧迫,先不和你计较,你且将一人负上,往来两次将这二人送到先时的小桥下,我自有办法。”张入云闻言大喜。忙依法照办,虽是男女有别,但此刻事急从权,却也顾不得了。好在对方女,却未放在心上,即是恩人,又要为人母,对男女避讳自是看的较淡。
等张入云两次往返之下,一众女也刚刚行至木桥上,而此时的隐娘却不知从哪儿弄出一条细长条柳叶舟来。张入云刚欲问这舟从何而来,却已被隐娘一脸不耐烦的神色阻住。只是那河上无有码头,二人少不得又费了些心思将一众妇女尽都负上了船。
等把人都安置下来,隐娘递给张入云一节长长的树干做槁,又问他道:“会不会驾船?”张入云听了茫然着摇了摇头。隐娘见他不会,气地银牙一咬道:“你什么都不会,却只有本事说大话。”张入云一时虽不好意思,但心想隐娘此时怪自己,也是因为自己拖累了她,为了救人,受几句责备又有何妨!只是不会撑槁,却是自己无用,也怪不得隐娘。是以只在一旁乖乖地挨骂。
隐娘却那有精神和他磨牙,只说了他一句便一脚将他踹到船上。随后又伸手入怀,取出一张黄符纸,正欲咬了手指在纸上划符,忽想起自己不能流血,又不由恨恨瞪了一眼张入云。行至一个双胞胎身旁,指尖一划就将那女孩的中指划破,随取了血,划了符印,伸手过处,已贴在了船梆上。复又对张入云说道:“你只负责这符纸莫要被水浸湿,这总该做得到吧!”
说完已是站在岸上只一推,就已连人带舟俱推向河中央。而自己却取出了甲马缚在身上,掐指起在空中,只片刻间就已不见。
再观张入云一行人,却是只空舟泛在河中,虽是无人御舟,但那船却径自行在河上,虽度不,但却行的稳当。加上又是水流较急,一会儿功夫,却也去了老远。再过得半个时辰,隐娘却是忽然从天而降,落在舟上,上船之后,却是揭下符纸,又提过槁来驾舟,此时换了隐娘操控,那一叶细舟,竟是的如同飞鸟一般在河面上掠过,只半日下来,竟行出了百十里。
自隐娘上了船,就把张入云换下,吩咐他一人躺在船上赶紧休息。张入云见这一船皆是妇人,且又俱都是正襟危坐,独自已一个大男人却要卧在船上,一来不雅,二来于礼也不合,正欲推辞。可隐娘只将眼一翻就将他止住,开口道:“你身上的伤势远比你想像的要重,给我乖乖地躺下,静心的调息,再加上先时所服下的玉露药力非同小可,早一点运气,便多一分好处,过一会儿我有的是要用你的时候,你给我点恢复身体是正经。”一番话把张入云堵住,只是身躺下后,周围尽是一干女,止不住的香气都钻入张入云的鼻息内,却是花了他不少时间止住了自己地心猿意马。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近午时,因此时是冬日长阴天,到了中午却出了太阳。一众女久在山腹之内囚禁,已有长日没有见过太阳,此时暖暖的阳光洒在众人身上,不自觉间人人都自哽咽起来,只一人带头,其余的人别跟着呜呜地哭出声来。
张入云此时也已睡了有两个多时辰,虽是重伤难愈,但到底气色好了许多。隐娘见众女的哭声竟将张入云吵醒,不由皱了眉头,脸色暗了下来。这许多妇人,都是见机惯了的,忙止了哭声,战战兢兢的坐在一旁。
张入云醒来后,见隐娘手中的长槁,却已是换成了双桨,知此时河宽水深,长槁已渐不能起作用,但又见隐娘脸色上也已衰败的厉害,忙上前请教起隐娘撑船驾舟的本事来,隐娘知他想代替自己,摇头不用,可张入云却是坚持的厉害,她身上也实累了。只得由他,
好在张入云一身的武艺,虽是初学,但上手却,加上人还不算太笨,只一会儿,却也得得有模有样,只是在他手下舟行的度却慢了许多。好在此时河流渐宽,来往船只也偶有出没,方船行太,也过于惊世骇俗,此时放慢,也正合隐娘的心意。此时已是逃出了百十多里地,隐娘心下稍安,也就只由得张入云了。
只一会儿,隐娘就已合上了眼睛。张入云此时操着舟,心思却是一刻也没停下,他先时意气,只管救人,此刻细想之下,这些女如何安顿却实是一个大问题。自己是所有人中唯一的男,况他又年青,带着这么多妇人同行,实是太过扎眼,若是有妖人寻访起来也极易察觉,一时苦思无有良策,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带一众妇人逃得远远地。
又行了一个多时辰,原本所在的小河已是汇入了江内,江上船只自是多了许多,人声操杂之下,已然将隐娘惊醒,张入云本欲让隐娘再睡片刻。却见隐娘打量附近后,就让张入云将小船停在一处不大的县城里。
船靠岸后,她却只让张入云一人上船,吩咐他上岸采卖一点食物来,并去估衣店里买些旧衣服,好是下人应用的衣赏,再买两个大箱,不论旧,只些买来即可。
张入云得了她的嘱咐,正好身上有的是钱,自是手脚,片刻就已办妥。隐娘方又划了桨驶在江上,众人吃了食物后,精神大振,暂把悲伤放过一旁,只一心想离得妖窿再远一些。
如此隐娘和张入云相互交替,到了天色渐暗时,竟行出去二百多里,此时人人心下大安,却只在等隐娘吩咐什么时候方得上岸。再过得一些时候,隐娘却吩咐一众妇人上前,从怀里取出几颗丹药状的物事,片刻间就将一半有多的女都易了容,纷纷竟做了男人的头脸,张入云看了啧啧称奇,想要询问隐娘那是何物,但隐娘此时心情甚是不好,却压根就没理他。
好在行不多时,船停在了一座大县城内。当众人上岸时,隐娘对着那细舟只一指,那船就忽地四散开来,张入云看的清楚,原来方众人所做的船竟是用许多树叶堆砌而成的。
再说上得岸后,隐娘却与张入云分成两拨,她只带了四个身体好些的妇人前行。却要张入云在县内买了一口棺材抬了,再和她在县东的道观内会合。张入云一一照办,又雇了马车将一众妇人送上车代步,因隐娘吩咐他,尽量避了人迹,慢一些倒也无妨,是以直到晚间到了地头。
原来先时晨起,隐娘就已飞身将这一路地势打探的明白,知此处有一破旧的道观,心想可在此地暂时安身。只是一行人都是妇人,又是空身,又无行李,自是容易让人疑惑,所以让张入云买了几个空箱做个样。至于那旧衣服,却是为了令几个女扮作仆人用的,此时已换在了和隐娘在一起先行的四个女身上。
待张入云行至那道观内时,却早有隐娘带了一个老道士迎了出来。那老道人好似得了隐娘不少银两,人甚殷勤一力跑前跑后,还安排要为棺中死人颂经,却被隐娘交待,因风俗不同,需在此停灵数日,一切道场却是暂免,待道人安排众人在西厢房内歇息后,隐娘又取了银与那道人,请安排些茶饭来。
有道是有钱好办事,时间不长,那道人就带了一个小道童,捧了两个大食盒进来。并两桶米饭,揭开了一看,不想里面竟还有一只蒸鹅,并好些鸡蛋,想是道人贪隐娘多给他银,所以得如此。
待得道人退下,众人饭毕,隐娘引了一干人入内室。当下隐娘坐在椅上,一干妇人却均不敢坐,加上人又过多,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的椅,是以干脆连张入云也站在了一旁。
隐娘见了,却是强拉了张入云也一同坐了下来。方开口道:“如今已暂离险地,现下我想问问你们,对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我也好定夺如何安置你等。”她只一话落地,那一干妇人却已是跪了一地。独那两个双生,却是立在一旁。
只见众人里有一妇人开口道:“难女曲瑛姑,一年前被人拐骗至那害人的地方,数重劫难之下,已是不能,也无脸再回家中。方我已与一众姐妹商量好了,只盼妇人,公不嫌弃我等俱是破甑之身,还请收留我们,为报二位恩人再生之德,情愿一生一世服侍二位主人。”她这话一出口,张入云就是头大无比,他救人本是无心,此时却见这一干妇人竟要粘上自己和隐娘二人,一时想到事情大处,却是手足无措,头角见汗。
隐娘此时却是露出少有笑容,盯着张入云直看,张入云见她取笑自己,是羞愧,一时连怎么拒绝都已是无从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