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心中拿定主意,只听汪剑秋旋即对着玉音师太清笑道:“你即有如此把握,尽管施为好了,且看我还剩的几成真力,到底能不能拦住你。”说完却又俯身与峨眉弟喝道:“峨嵋众弟听命,稍待情势危急。但一听我号令,你众人只展动护身金符逃去即可,明白了没有!”当下众弟,闻命,自是拜领。
只是玉音师太闻言,一向本是青森森的白面,却陡然间泛起几许赤红。她知峨嵋弟护身神符,终一身也只有一枚,于已来说实是珍贵无比的护身宝物。此刻汪剑秋这一番话,显是与自己卯上了。她城府极深,心思又重,平日不怒不显其威,今番众人惹得她动了真怒,却是胸中毒火雄雄燃起,虽于面上不显,但却安心要做几件歹毒的事来,以警效尤。
可正在她犹豫时刻,即见那寒潭竟开始自四周结起冰来,不过片刻功夫,便俱都结实,一时潭面点波不扬,竟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镜。众人都道是有魔物将出,虽是方张入云说的话气盖豪强,一时被其打动,但此刻现实难测,人人自危,都想着以后的退路。
张入云见汪剑秋倾力相助自己,仍是这一番场面,心里实过意不去。他天生执拗脾气,此刻见峨嵋、崆峒两派已然因为自己而撕开脸面,想着众弟待自己情厚,便是相交素恶的东方文宇也是与往日不同,当下寻思,再不欲拖累众人。一时朗声与玉音师太道:“玉音,我知你此次处心积虑为的只不过是妖物身上的秘宝,我如替你取到手,又当如何?”
不想他刚开口,玉音即是露出不与置信的面孔,一时实忍不住,只开口讥讽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可知今番前来的是什么魔物,便是强如你峨嵋汪师叔也要率众弟四处奔逃,而你却竟敢凭地说的如此大话!”说完再忍不住,又笑。
一旁汪剑秋见此,也是于心不忍道:“张师侄,你对这地底妖魔虽知甚少,以力而论,纵是我众人合力也难以拿得下,此刻忧急,我虽不欲玉音伤故人之,但与这妖兽相斗,却也多是几近人事,只凭天意如何,望能有神灵相护吧!”
张入云此刻见仅自地底源源不绝散出来的妖气,便已能如针一般透骨生凉,安能不知正欲前来妖魔的厉害。只是这妖气他又觉似曾相识,此刻情急无计,只欲刀走险锋,当下只抱拳向汪剑秋道:“汪师叔还请放心,弟就是再不济也不无论如何不会拿香丘的性命开玩笑,即能说的此话,但有一线生机,还请师叔在旁为师侄掠阵,到时如能有侥幸,峨嵋、崆峒也不需为小一微不足道的门人伤了脸面,如此其不好!”说着,又回头与玉音道:“若能如此,师太又有何高见?”
玉音不想他到了此刻脸上竟是没有一丝晦色,看着其一副执拗懵懂的样实觉其幼稚,却偏偏又得双目生辉,只出有其耀眼的光芒,又不类行将赴死的模样。当下只一见了便自嫉妒生怒,但到底事关两派大事,汪剑秋现下又是安心与自己力拼到底的意思。她与汪剑秋多年素识,深知其厉害。此刻若得张入云出面,确可省事不少,至此虽心有不甘,但到底与自己有利,当下只得点头应允道:“若能免干天和,贫尼又何尝愿意香丘委屈如此。你即有把握,姑且让你试之。只是有一句话你可要牢记于心,我众人十余条性命,此刻为了你一句话,却是均捏在你手上,如不能成功伏魔,可休怪我以大计为念,不讲情面!”
张入云闻言只冷眼看了她一眼,却是再无他顾,当下只俯身在周氏兄弟行囊内将自己一应丢失的宝物俱都索回。便看也不看毒龙一眼,迈步即向竺十八三人处走去。
当下至得竺十八身旁,却是展颜笑道:“竺师弟,我想借你龙阳剑一用,不只可当否?
竺十八先时为退妖,已然是双手持剑,闻言也是凯然一笑,只倒提龙阳剑剑柄交与其手里,一时心下不得安生,却是慎重说道:“张师兄此去可真有把握,实不行我大伙也可脚底摸油,有汪师叔在怕那老尼姑做什么!到时咱们只抢了人就跑,至于什么灾劫,等日后再费心着力就是了!安知没有补救的余地?”
张入云闻他一番话说的虽稚陋无计,但却是一意为自己着想,这数日来与竺十八相处,只为自己一路上苦为香丘安全忧虑,却未安心与其相交,实是可惜。当下闻言不答只对他一笑道:“你且放心,我纵无力伏妖,但只论逃命的功夫倒还有些,也不至于生的什么大难。待日后你我有缘再聚,定当与竺师弟把酒言欢,不枉我二人相交一场。”说完只一抱拳却是自东方文宇兄弟身边穿过。
当下他行的甚慢,东方文宇以为他素与自己相恶,此刻却是故意与他难看,正在着恼间,却见张入云以身体作掩护,却是避了众人,忽将一件物事电射一般的揣在自己怀里。耳畔又响起张入云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至时若真个凶险,还望东方兄以此符护了众人逃走。弟与兄相交以来多有得罪,目下也无及致歉,今番告罪,还望兄不要记怪小弟!”话刚说完,却是步绕过三位女弟身旁,一时已是行至湖边。
东方文宇闻言不解,当下只背人略抽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把眼看了看,原来怀中物事却是汪剑秋赠与张入云的灵符。当下他见的灵符心惊,只是不解在场诸多弟门人中,张入云却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护身宝物交与自己手里?他本机智,只略一思量,即觉晓因自己与其相交恶,如稍时见其生死却是不留心的一个,真要到时遇险,自己当是弃之于不顾的佳人选。
他虽素来与张入云不和,但此刻见张入云如此举止,已全然是不顾自己性命,却又全意为他人着想,一时望着他的背影,感其为人,不由间也是生出惺惺之意。
却说张入云刚行到潭边,即见寒潭坚冰破天般被潭底妖魔震开,一时就见当空已立起数十丈高下的巨物。张入云看的仔细,却见来物仅是一只手臂,他虽是心中早有准备,但见那妖兽竟得如此巨大,仍是不由被惊的横眉倒竖钢牙反咬。
再听得潭底一阵厉哮,竟如有人施巨鼓在众人耳畔擂动,张入云此刻未见其人便觉心胆皆晃,为防自己丧了胆力阵前失勇,心下再不敢犹豫,手臂撕处,即刻便将自己上衣扯去,露出内里火红的红巾,当下左臂一抖,那红绫便已尽数缠在其单臂之上,当下他赤了上身,又将手中龙阳短剑衔咬在口内,取右手将头巾扯落,一时无风自动,好足有五六尺的长,竟即刻翻卷成一条大辫结于胸前。
众人瞧他周身打点与日常迥异,竟似当真是要与来犯妖魔争斗的样,虽是眼前巨兽气势惊天,但一丝不见其气馁,相较之下,只这份气慨便是盖莫能敌,心下也不得不佩服其胆力。
一时待张入云刚装扮好,那潭底青鬼也自坚冰跃出。虽是洞壁绝高,也仅能容其倨守在潭边。举目望去,即见她周身青紫,着身,且竟是一副周正的女形象,只是口中诸多獠牙倒长,令人望之生畏,额上生了双紫一金三只小角,一双如井栏般大小的巨眼目光如炽,举目过处旋即便是一片焦土,显见是一双邪目。只是下身却留有一条如巨蟒一般颠波缠绕的赤色脐带直通深潭,竟似与地底相连,为此那青鬼虽是猛恶,但却不能远离潭边,只这一样短处。
一时待其照定已身异处的红鬼,却是嘶心裂肺的嚎叫,环野四顾见有三派门人弟隐在一旁,即是一声暴叫,翻掌便拿。
当下叶秋儿三位女侠当其冲,先于众人对敌,幸的三女均可飞遁,当下不约而同分三路飞逃,竟得幸免,只虽是勉力避过至命一击,但也仍是被那巨鬼掌下生出的狂风吹的四散飘遥,岌岌可危。
青鬼见一击不中,只气的暴跳如雷,翻掌再向众男弟袭来。当下狂风四起,巨爪凌空,只惊的东方兄弟心胆皆丧,再没有先时一点义气,只暗悔如何鬼使神差的听信张入云的言语,此刻被青鬼凶势逼迫,一身功力竟使不出三成,自己又不得飞遁之术,当下只觉命必休矣。
又见空中闪出一青一白两道精光流经天际,就见毒龙师太已然卷起两位爱徒奔逃在一旁。而汪剑秋也已是携带着三名男弟躲过一劫。汪剑秋因本就受了内伤,此刻虽救得三人离难,却是又将一张面孔涨的赤红,显是方伤重未愈,一时强自腾云伤势又受牵制。
而毒龙师太剑术也不够精纯,一时展急拖带的自己两位弟,也是甚感吃力。见眼前情势如此危急,而张入云却是未助得一点力量,焦急之下,只口中喝骂道:“胡吹什么大气,这样的妖魔仅凭你一个小小的后进便能降伏,真是痴心妄想,还要拖带别人一同赴死。”
正在毒龙心气难耐时,却又听到耳畔传来竺十八三人口里的惊讶声。把眼望去,即见张入云迅若奔雷,已在冰面上驰之青鬼脚底,再见脚底一跺,将身猛一蹿,竟得凌空虚度,只空中一折便是借此刻青鬼分神伤敌之际,纵向其腰跨上。虽是那妖魔巨大无比,但始见张入云却如一只跳蚤一般,只在其身前翻跳,止不住的上行纵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