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正起,那院中有隐隐的花香,带着闲适。
然而陶笛儿和唐若涵两个人此时却如临大敌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众人,面色惨白。
两人从那黑衣人口中得知唐家被灭门的消息时,陶笛儿一瞬间忘记了说话,感觉脑子里有些空白。
灭门?
怎么可能?想起唐家那样的基业,以及在蜀中的势力,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灭门了?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陶笛儿蓦地一疼。虽是不相信,然而那一股股彻骨的害怕,却是清晰刻骨,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疯狂的叫嚣——
是真的,是真的!因为你们没回去!
“我不会信,请你们走。”看着这些口中说要保护自己两人的黑衣中人,陶笛儿手脚虽然已经冰凉,然而话音却是说不出的镇定。
“唐少夫人,我家主上的确是为了少爷和少夫人安危着想,还请两位和我们走。”
陶笛儿冷笑一声,虽然心中还像是有冰火烤炙般的疼痛,脸上却是极淡然的神色:“连你们主子是谁都不肯透露,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娘子……他们说的,刚刚说家里……”看到唐若涵惨白的脸色,陶笛儿心中一疼。
“怎么可能,难道你还不了解几位叔叔的实力?况且还有老夫人坐镇,怎么可能有事!”陶笛儿强笑着,心中却感到有一股阴影如同幽灵般盘踞其上,让自己眼前一片晕黑。然而此刻,她还不能晕。
“你刚刚说什么唐家被灭门,简直就是笑话。若是单纯说是来劫持我们两人,也许还更有说服力些。”但也许是这段日子终于成长了的缘故,陶笛儿看着那为数众多的人,心中却不怎么恐惧。但唯有刚刚那人说唐家被灭,无一人生还之事,让她彻骨的寒冷。
“……”那为首的黑衣人沉默半晌,抬头看看陶笛儿,眼中厉芒一闪而过:“那么……只好委屈唐少爷和少夫人了。”说着招式一动,向两人袭来。陶笛儿看着那有些青色却如鹰爪般的手慢慢接近,感到腰间一紧,已经被唐若涵抱着向后急退了三步。
那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不是说唐家少爷已经不会武功了吗?但面色不变,断喝一声,擒拿手如电光一般,又向两人抓过来。然而却突然看到陶笛儿的脸上出现一丝得逞的笑意,手下不由一顿。
“啊……”有人跌倒的声音接续传来,黑衣人脸色一变,回头去看同伴,却发现众人已经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了。
“你用毒?”陶笛儿感到对方电光雪澈的目光,点了点头。开玩笑,难道真的能跟他走不成?这院内虽说有些普通玩赏的花束,但陶笛儿已经长了心眼,自然要给自己二人留条后路。此时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陶笛儿,自然明白没有武功的自己和武功半失的唐若涵顶着唐家的金招牌就好比是热腾腾的大包子,怎么容得人随便来啃两口?毕竟上一次和唐若涵遇袭的事情太深刻了,她绝不要经历第二次。
黑衣人眸中恨意一闪,也顾不得其他,陶笛儿只觉得一股强悍的力道袭来,接着自己就感到胸口重重一疼。
这疼是钻心刻骨的,陶笛儿心中忍不住蹦了句脏字。看着那黑衣人只觉得自己为什么没把药下得重一些?耳边唐若涵有些担心的叫着自己,陶笛儿强吸了口气,看着那黑衣人已经不甘心的倒下,陶笛儿忍住口中腥甜,嘱咐唐若涵——
“快走!”
“娘子,困了就休息一下?”陶笛儿感到五脏六腑似乎凝结在了一起,呼吸间就是一阵疼痛。身体上的每一寸也都已经麻木一般,那本来叫嚣的肌肉像是失去感觉了一般,机械的运动者。眸中有着红丝,然而却看不出一丝疲惫,反而透出一股死气般的哀伤。
去唐家堡的路,还有很远。握着腰中已经半空的毒药包,陶笛儿的指甲已经深深沁入了皮肤,扎的自己鲜血淋漓,然而却感觉不到疼痛。此刻,她突然有些回忆疼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这是两人躲开第几波来刺杀的杀手了?这几天的经历告诉她一个事实,唐家的确已经没了。而自己和唐若涵则变成了被追杀的对象。各家本来与唐家有仇的自不用多说,而除了当日在小院中出现的那拨黑衣人以外,似乎还有一队杀手,且对自己二人是毫不留情的。
陶笛儿摇摇头,知道多想无益。刚刚两人迫不得已又将马匹丢弃,此时因为长期奔波而疲惫的腿,每一步都像是针扎的一般。
然而更让陶笛儿绝望的消息却是这几日在武林中流传的一个惊天消息——
唐家堡几千口人命,竟在一夜间被人屠杀殆尽,而凶手则是天下第一邪教千嶂宫!
陶笛儿听到酒肆之人说起这个消息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身体里的血液都冰冻了,直到唐若涵摇着她,一声声唤自己的名字,陶笛儿才慢慢反应过来,接着喉头一甜,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杀手一波波的袭来,陶笛儿带着唐若涵艰难躲避,一步步向着唐家堡的方向前进,为的,就是亲自去看一眼。
陶笛儿此刻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到唐夜暮温柔慈爱的眼神,看到唐夜陵在亭下吹着熟悉却陌生的笛子,看到唐晚楼扯着嘴角左拥右抱,最后,她会看到老夫人满身是血,然而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看着自己——
我将涵儿交给你,为什么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