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棺侧旁的短阶上放置着一只白玉瓶,顺着望去,还可见两三只,继而是一窄水青衣袍,其上绣着一只敛尾立于高枝的绿翎孔雀。
虞和上仙沉默地饮着酒,他不常喝酒,千年来也就这一次,虽是仙界的琼浆玉液,可他面上依旧毫无醉色,玉棺边沿放了只小酒杯,里边也有几滴清酒。
仙人独酌,杯酒敬旧识。
虞和很快最后一只酒壶也见了底,虞和上仙依旧缄默无言,神色落寞不已,抬眸望向棺中之人,半晌,略显沙哑地开口:
“云羲,我亲手杀了祛婪。”顿了顿,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杀了他。”
白玉棺内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一时间石洞内又陷入静默,许久,虞和上仙问道:
“是不是九重天上所有的妖与魔都是这般下场?祛婪如此,仙尊从前带回的魔蛟亦终成大魔,千年前自刎于不周山——我不应该在你面前提起这个的。”
虞和上仙犹豫着,踟蹰着,最终还是说:“仙尊先前说过,万物皆恶,何来清白,不过是恶念藏得深了些,我却以为,万物皆善,不过是善念藏得深了些,事到如今,却不知如何区分善恶了,黄狐是恶,可祛婪却是善,善恶难分,晦明难辨。”
说道此,他似乎想起什么,说:“明晦很久没有来了吧他在闭关,有一千年了。”
棺内人脾气很好地沉默着,他也无法开口,正此时,一点荧光探入山洞,飘飘荡荡,最后落在虞和上仙面前。
那点荧光不知来向,落在虞和上仙掌心中时幻化成一面镜,镜中不是虞和上仙的面庞,却是一片青色鸟羽,那鸟羽在一片漩涡似的入口前。
虞和上仙一怔,匆匆收起酒盏与酒壶,山洞中绿翎孔雀现原型,振翅飞入夜空,落在了那道鬼门前。
死村
鬼门之内,一片死寂,萧行绛环顾一圈,发觉周遭似一片寥无人烟的荒山野岭,脚下一道羊肠小路,行几步便可见路边突兀地立着一块怪异形状的巨石,上边血迹干涸,暗褐色的阴文刻的是“乱葬岗”三个字。
羊肠小道延伸向山间,没有尽头,鬼界是天命所在,天命即是万物既定之“道”,鬼界有千万条这样的“道”,或平坦或坎坷,或宽阔或窄小,是众生身前所过之道,亦是万物定规,最终这些四面八方的“道”交汇在一起,便成了因果轮回。
周围寸草不生,如同黄沙飞扬一般昏暗不已,没有其他的道路也没有其他的方向,很明显是要萧行绛顺着这条道走下去。
白龙真身会令众鬼惧怕,也会打草惊蛇,在这样的地方任何灵力的暴露都要小心,他便不动声色地沿路而行。
山行几十里,他才至半山腰,方才一路除了山还是山,至此时萧行绛才看见一点不同。
对面山间凹陷一块,其中有什么东西袅袅娜娜地飘起来,在昏昏鬼界中显得不真切。
是炊烟。
这般地方,即便是村子,也是死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