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站在水榭外,快速的将果子和点心流水一般的传进水榭内,忙里偷闲的看着水榭里的众人,他们沉默的饮着酒,并不开谈,坐在上首的男子虽然披散着头发,看眉目却觉得他非常的年轻,只不过那稚嫩的面上有一种超越了年纪的老成,尤其是那双眼眸,精光四射,机灵得令人觉得他时时都在算计。
忙得满头大汗,好容易才上齐了果子和点心,站在众人身后,举袖擦拭着额上的汗,重八悄悄递过一个果子,“适才偷偷拿的。”
微笑着将果子藏进袖中,眼睛却透过众人的身体看着水榭中的人,他们腰间的长剑都开了刃,并非装饰,他们与从前来兰麝坊的客人截然不同,他们似乎并不是纯粹为了喝酒寻欢,不少人的眼睛都不着痕迹的四处张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许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吧,昕儿觉得自己突然对这些客人的来意感了兴趣,正猜测间,重八压低了声音,“看见了吗?坐在上首的那个男子,是李家二夫人的哥哥长孙无忌,最近才到的太原。”
长孙无忌?昕儿的心一阵急跳,她想到顾原祺那日说的话,他说李府也在征招杀手,难道这些佩剑的男子便是李府的杀手?
“诸位,”酒过三巡,长孙无忌放下酒杯,微笑着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削而精明的脸,“今日咱们在此招待远来的客人,请共同举杯。”
远来的客人?循着众人的目光,昕儿看见坐在长孙无忌左首旁的一个男子,他约摸三十岁出头,面上如凤妈妈一般有一道极长的刀疤,那刀疤愈合得极好,只余下一条的红痕,在他极瘦的脸上,显得特别的长。
“赵子仪赵兄,”长孙无忌充盈着醉意的眼眸含着一丝微笑,“从江都来,从今后始,他便是咱们府中的管家。”
管家?只是一个管家,值得长孙无忌如此大张旗鼓的花费这许多的银子到兰麝坊设宴欢迎吗?而且这位管家目中无神,并非习武之人,而且举止文雅,又不拘言笑,虽然众人都恭敬的注视着他,他面上却无一丝笑意,比起寻常的管家,更像乐班儿的师傅。
水榭中众人举杯共饮,昕儿注意到赵子仪仅举杯沾了沾唇,并未饮酒,这般的举止极是无礼,尤其敬酒的人是主人长孙无忌,可是长孙无忌似乎并不在意,反而俯身与他轻声交谈,笑容从未消失过,显得极为亲密。
站了许久,开始送第二轮的果子和点心,忙碌中,昕儿不再关心赵子仪,只是埋首传送着手中的碟子,眼角的余光掠过,突然觉得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光,那种光,似乎是武器反射的冷光,极薄极利的武器。
忍不住转过头,阳光在水面的反射中闪烁着点点的碎金,安静祥和,看不到一丝杀气,疑惑的转过身,那道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转过身,妈妈带着一众身穿宽袍大袖的女子姗姗而来,走在妈妈身后的,正是兰麝坊现在的头牌,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发上插满了金钗和玉步摇,一众的人中,只有她的衣裙是素净的白,待她走到近前,昕儿这才看到衣裙上绣着春雨和桃花。
从未见过这般美的衣袍,与从前涵烟身穿的衣裙截然不同,昕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娉婷的走进水榭,头髻后硕大的花娇嫩而鲜艳,仿佛仍然带着将要滴落的露水。
她在长孙无忌和赵子仪面前盈盈行礼,系在腰间的金带恰到好处的垂落,如同散落了一地的金丝,衬着衣袍上春雨和桃花,奢华而美丽,真真的迷人。
就在她起身的刹那,昕儿觉得自己似乎又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寒光,难道她带着武器吗?可是细细的打量她,她温柔而娇弱,看不出能够手持利器,而且她的衣袍虽然宽大,但举动之间,能够将她的身形曼妙的突出,这样完全无法隐藏武器,究竟武器藏在什么地方呢?
水榭中有了女子之后,气氛似乎活跃了许多,众人面上都有了笑容,只有赵子仪仍然面沉似水,昕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头牌,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不妨有人拉了拉衣袖,“昕儿,你觉得她很美吗?”
转过头,小兰气恼的盯着头牌,“是啊!她很漂亮,你看那件衣袍……。”
虽然头牌很美,但若自己这般说,小兰一定非常生气,昕儿只能说自己欣赏的是那件衣袍,可是那件衣袍虽美,也要在她的映衬下才能美到极致吧,所以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那般喜爱那件衣袍。
“当然是那件衣袍,”小兰没有注意昕儿为难的神情,只是恼怒的瞪大了眼睛,“若不是那件衣袍,她怎么可能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