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来看看我妈。”
蒋玉才听了这话却是一愣,不确定道:“你说的是……贺阿姨吗?”
贺准失笑:“不然呢,我还有几个妈?”
“可是……”蒋玉才费解极了:“几个月前,你不是派人过来把贺阿姨的墓给迁走了吗?”
十余年不曾有人踏足的老房子,空气中沉淀着经年累月的腐朽气味,水电早就断了,斜阳从客厅仅有的一扇四方小窗照进来,肉眼可见的细微粉尘在其中上下游弋,入目的每一件家具都被蒙上了旧报纸,在时间的流逝中泛起陈旧的黄,墙壁四角结满了蜘蛛网,虽然没有贺准说的那样离谱,却也不遑多让。
“当年离开,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贺准将钥匙丢在进门处的桌案上,举目环顾一圈,从他淡然的语调中竟还听出几分感慨。
唐纨心里还在想刚才那个老同学透露出来的信息,端详着他的神色,道:“……阿姨的墓被人迁走,你一点都不担心么?”
“事情已成定局,再愤怒跳脚也无济于事,不如先把眼下的事办好再说。”
唐纨听他的语气,内心了然:“你知道是谁做的?”
贺准冷笑一声:“除了辛丛定,还能有谁?”
唐纨沉默下去,肩膀随即压上来一股沉甸甸的力道,贺准一把将人揽入怀,半拖半抱地往里屋去。
“走,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老式的锁头,扭了许久才松动,刷着黄漆的木门边缘腐烂得明显,底部与水泥地面摩擦着,颤巍巍地开启,扬起一阵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唐纨还未来得及看清屋内,双眼便被大手蒙住,他微愣,耳边响起贺准低沉的语调:“别睁眼,都是灰。”
等了十多秒,才得以重见光明,这间卧室收拾得相当整洁,迎面的单人床铺陈在一扇比客厅更大的窗户下,床尾放着简易的组合柜,与书桌一体,再来,便是一整面墙的奖状。
唐纨微微睁大眼,情不自禁地踏进屋内,在那面墙前驻步,仰头格外认真地看了起来。
三好学生,年纪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的贺准是多么的出类拔萃。
“见笑了。”
贺准走进来停在唐纨身旁,一同仰头望着那一排排奖状:“……那时候年轻气盛,总喜欢在我妈面前表现自己,现在想想,其实挺傻的。”
唐纨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贺准半边脸嵌在阴影中,用一种平铺直述的语气道:“我妈她并不喜欢我,当年把我生下来,仅仅是出于,她对辛丛定的报复。”
我家那位管得也严。
抵达这座小县城的第二天,两人收到了蒋玉才的邀请,因为贺准的突然出现,对方兴冲冲地张罗了一场久违的同学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那边局已经摆上了,只等主人翁亲临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