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斜斜的阳光镀在县城街道两边的护墙上,将上头黑体粗字写下的“社/会/主/义价值观”照耀得能反出光来。
莫小北被日头晒得闭了眼,热汗不住地从她脸上流下来。
她拿袖子擦了擦脸,灰白的袖子霎时间有些黑。安吉看不过眼,拽她的袖子,拿张纸巾递给她,“给你——小北,咱们先去吃饭再帮你挑热水瓶吧,吃饭拿了那个,怪累赘的。”
莫小北点头,安吉笑拉着她们一块儿继续往前走,绕过一个十字路口,走过几家花店,便到了一溜排满了五颜六色小饭店名的小吃街上。
因为是晚餐时间,小吃街上挤满了人,除了一些五六十岁接送孙儿回家的爷爷奶奶在帮孙儿买小吃,余下的,便似她们一般年纪的学生。
“哎,赶的巧了,这个点刚好是附近小学放学的时间。”安吉叹口气,望着挤成一窝粥的街道,“本来还打算带着你们一家一家过去尝尝,找到一家最好吃的,以后常来呢。”
“原来你也受不了食堂那猪食啊。”余橙吐吐舌头,“得亏那承包人是某领导的亲戚,在新生开学的时候强制每人买两百块的饭卡,不然,我敢肯定那破食堂一定一年内倒闭,难吃死了,又那么贵,还好这外头有卖吃的,不然,咱们得饿死。”
她们将巧停在一家小笼包铺子前头,莫小北转头,看看被阳光晒得掉色的招牌板,“如意小笼包”五个字显得老大,底下玉米猪肉水晶包,鸡蛋韭菜包,各色包子不一而足,旁边价钱那一栏,都是八块。
身边余橙和安吉还在抱怨这破街太堵了,摸了摸口袋里的一百块钱,莫小北没有插话。
她初中时也是寄宿,学校打着不念寄宿就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的名号,让许多家长都不得不咬着牙从腰包里掏出了三千块钱,供自己孩子读书。
她娘也不例外,在她上学前,卖了一个季度的稻谷,摸着还没捂热乎的红票子,挤到学校招生处,心疼地把钱送到收费老师手里后,便拉扯着她的被褥衣裳,把她送到寝室里头。
那时候初中生的寝室还没盖成,暑气还未消散,她和一个同学挤在一个一米宽的床铺上,宿舍里东西堆得哪儿都是,又挤又潮湿,一进去一股霉味儿,脏乱得怕人。
她娘跑东跑西给她舍友说了许多句要帮忙照顾她的话,而后给了她十块钱,恋恋不舍地摸摸她的头,走回了家。
半个月花十块钱,按照她娘想的道理,在学校吃,在学校住,就是嘴馋了买些零食也是有余的了,但她可能没想到,在学校洗热水澡一次就要一块钱,更不用说还得买买日常用品啥的了。
所以莫小北三年间,无论寒暑,从未洗过热水澡。
钱不够花的话,她从未跟她娘说过,她娘也只当她钱够用,这次送她到这里后,狠狠心,一个月也只给了她两百块钱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