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爷爷她也见过,那时节已经八十多岁,皮肤皱得和缺了水晒成干的核桃似的,因为常年在地里劳作,腰已经佝偻得直不起来。每天拄着拐杖在学校门卫室哭,闹着要见校长。学校方面怕不好交代,只能帮着他报了警。
那些每天开着警车四处蹭饭的警察开着警车威风凛凛地过来一瞧,嘿,多大点事儿啊,随便安慰老人几句,写几个字,立个案,又开着警车离开了。
那些人有没有尽心尽力帮忙找那女孩子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末了,还是那女孩子自己哭着回了家的。
不过,那时候她肚子已经挺得老高了。由她那站不稳的爷爷领着,哭着在学校教务处办公室里办了退学手续。
她从学校破烂的图书室里借了一本鲁迅全集,刚翻了几页,就被一个相熟的同学拉到教室门口,指着那低头垂眼相互搀扶着往校门外走的一老一少,笑嘻嘻对她说,“你看,丢不丢人?听我妈说,她还没和那男人结婚呢,肚子里就有种了。”
莫小北站在教室走廊上,翻了翻手下泛黄的书页,转脸看她,“你知道她为什么被掳走么?”
“她就是我们村的,我当然知道。”那女孩子耸耸肩膀,说得颇为不屑,“掳走她的是隔壁村一户姓潘的人家,那家儿子出去打工,从工地手脚架上掉下来了,摔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睛,看看三十多了,也没个对象处,就由他姐姐出主意,雇几个人抓个女孩子,和那男人关在一处一个月。也是她倒霉,谁知道,她那天从人家门口过,人家就看上她了呢。”
“他们不知道,这样算犯法么?”
“嘁,小北你也太较真,都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怎么样,再说了,那姓潘的一家,因为工地事故赔了不少钱,她过去了吃香的喝辣的,保准比跟着她那捡垃圾的爷爷生活得好,你怎么死脑筋想不开?”
她那同学说这话时嘲笑的眼神还栩栩展现在她脑海里,莫小北莫名地觉得心里有些沉。
“别说话了,校长来了。”
唐文显倾身过来的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沉思,莫小北抬头,就见从主席台右侧走过来几个身穿正装的中年男人,走到椅子边坐下,坐在正中间面色严肃的男人望一眼底下,拿起手边准备好的麦克风,开始讲话。
“正值秋高气爽,我校又迎来了新一届的学子……”
麦克风里缓缓传来低沉的男中音,被飒飒凉风吹着荡在挤满了人的操场上。
莫小北摸了摸饿得发瘪的肚皮,哀怨地往上看,根据她的经验,但凡有领导讲话这一环节,慷慨陈词的时间,总不会低于半个小时。
果不其然,半小时过去,从学校学风到师资力量,眼看着他终于说到了县里领导对我校学子学习的重视,让学子们务必刻苦学习时,莫小北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说完了,谁知他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学校近年的建设。
教官们和都在自己要带的班级队列旁站着,聆听他的教诲,底下学生却是怏怏的,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