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卿让她帮忙照料医院里的苏老师,自己则每天奔波在各个地方去找名医,她每天和她通话时都能从话筒里听出来她累得不轻。
但是她除了宽慰她并没有别的办法。
事实上,每一个人在面对病魔的时候,都是如此脆弱的。尤其是家中贫困的人,根本就不敢生病。
她大三的时候,她奶奶患了糖尿病眼睛看不见了,送去医院里住了不到半个月,就被她爸妈带回来了。
医生说她为什么会看不见的原因,她已经记不清了,不过她住院花的那两万块钱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放寒假的时候,去看她奶奶,见她原来那么跋扈的一个人,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一样缩在一张藤椅上,拿一根粗树枝当拐杖,不时戳戳,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旁边她爷爷跟几个人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只有她奶奶孤苦伶仃地坐在门口晒太阳。
看着看着,她眼眶就湿了。
还在读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时候,为了体会失明的感觉,她曾经用布蒙住眼睛一个小时。
她在这一个小时里撞了无数个地方,碰得身上都是青紫的,终于揭开眼睛上的布的时候,她记得自己都哭了。
所以她奶奶有多渴望光明,她是明白的。她也曾问过她爸妈为什么不替她把眼睛治好。
得到的答案,却是她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反正没几年好活,咱们家又有你爸在赌钱,又有你们姐弟几个在读书,怎么负担得起?反正她瞎了不也是能吃东西的么,还活着不就够了。
所以,人老了在她们这边以苟活的状态来形容是绝对不会错的。
但是人病了,他的亲人想要尽快治好他,想要他努力活下去的这份心情,她是完全能理解的。
可是,人活着,有那么多的困苦,为什么又要拼尽全力的活呢?
“子卿,就在这里吃吧。”
她低头喝汤的时候,忽然听见耳生的男人叫着耳熟的名字。
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轻轻抬头,刚巧看见一身葛色素纱裙的女人拿着包推开玻璃门从外间进来。
过了几年,她身上那种青涩的少年气和温和完全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眉眼之间的冷肃和似有若无的沉威。连带着她喜欢穿的衣裙颜色都由明艳的颜色变成了沉静的冷色。
她已经不能用女孩来形容她,而是一个明确长成的女人了。
身后,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很绅士地替她把玻璃门把拉着,等她进来才放开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