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泽,如今阿舅尚是白身,”谢澜不由苦笑道,“族中虽然有些祖产,却也不多,阿舅能助你的,只有这一白身,你万万莫要去找族长谢朓,他生性柔弱胆小,若知你未死,怕不是立刻便要以你人头入朝,做进身之阶。”
萧君泽微微一笑:“阿舅莫急,最近几日,你便先跟在我身边,见见世面,说不得,有一场大造化呢。”
许琛顿时目露焦急之色:“公子……”
这人是不是向着他们,还没打听清楚呢,万一泄露了公子的身份。
“无妨,”萧君泽微笑道,“若我连舅舅都不能相信,那世上也没其它亲人可信了。”
“阿泽……”谢澜顿时震动,一时间,为自家有这样的子嗣感到了狂喜。
人君,这便是人君之量么?
“对了,你不能以原名随我身边,可有字?”萧君泽问。
“字川淼,您唤我谢川淼便可!”谢川淼恭敬道。
萧君泽点头:“随我来吧。你和我有几分像,需要用药水遮掩一下。”
他在南朝需要有一个传话人,这谢家舅舅若真能信任,对他布局南朝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所以,他需要先带在身边几日,看他能不能当此大任。
至于说身份泄漏——他当然不担心身份泄露,且不说谢川淼有没有机会说出来,便是元宏真知道了,也不会拿他如何,他可是萧颐的亲孙儿,南朝没有比他更正统的血脉了,用来做打击南朝的招牌,绝对好用。
至于说元宏要是因为他的才能而敢生起杀心。
那更好。
他看着自己雪白的指掌,微微一笑。
要知道他在北魏,可是一直都是收着力气搞事情,还助力他平息内患。
这一切,就等着他死后,掀起洪水滔天啊。
很抱歉
萧君泽带着这位便宜舅舅出门,去找了独自在实验新想法的魏道长。
魏道长附近连个打下手的都没有,怪异刺鼻的气味蔓延,让谢家舅舅还没靠近,就已经肠胃不适,扶着墙角恶心起来。
萧君泽立刻他去了上风口,让许琛把魏道长叫出来。
然后便干脆带他回了斛律明月他们的驻地,反正这大风大雪天腊月天,拿斗篷把自己眉眼裹严实再正常不过了。
而谢川淼便在这短短的路程中,见到这些胡汉揉杂的士卒,对君泽是有多尊敬。
“见过军主!”“见过军主!”
无论年纪大小,只要是靠近的,那些士卒都靠了过来,恭敬行礼,还会主动表示即将开始的襄阳城,他们要去攻城,得到先登,立下头功。
“头功少不了你们的,”萧君泽一一安抚,“只要你们好好学习,将来必能大好前程,封侯拜相不敢说,当个校尉军主还是能做到!”
这些学生们十分兴奋,纷纷表示绝对不让军主/山长失望。
没办法,先前拿下樊城、宛城、新野三城,元宏封赏三军,为止还把宗室、后宫的俸禄统统削减不说,还挤兑着各家亲王掏钱出来封赏将士。
而他这些学生,要么出身寒门,要么出身庶族,还有许多甚至是报着匠人的打算入学的,突然之间天降大饼,一个个昏头转向,根本控制不了对未来畅想。
而让他们得到这样的好处,完全是因为跟对了山长/军主。
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感激涕零。
谢川淼终于反应过来:“君泽,那传说的攻城利器,竟是出自你手?”
“你在樊城,也所听闻吗?”萧君泽问。
“自然,”谢川淼轻声道,“北边溃军这些日子涌入樊城,都说魏国有一神器,摧山裂石,百发百中,城门遇之如裂帛,城墙遇之如鸡子,没想到,居然是出自此处。”
萧君泽微微一笑:“小计而已,走吧。”
他去到一处宅院,这里本是樊城某世族的宅地,但如今其家人在三月前就已逃亡,如今暂时被元宏赏下,做斛律明月等有功之士的居所。
青蚨已经等在这里,看到谢川淼,不由怔了怔:“谢公子?”
萧君泽有些惊讶:“青蚨,你认识他?”
青蚨微微点头:“当年,是谢公子在刑余里选中奴婢,帮奴婢为家人收敛尸骸。”
也是这份恩情,让夫人选他当公子的贴身侍者。
“都是故人啊……”
关系被攀上了,气氛便也好了起来。
坐下之后,青蚨熟练地点燃火盆,让已经被冻得有些喘不过气的舅舅取暖。
“回头把我的土炕给川淼,”萧君泽伸的摸摸他的额头,无语道,“你这身子,就不该到处乱跑。”
“不跑,又哪能见到你。”谢川淼将手靠近火盆,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君泽,你长得,好像阿姐啊。”
君泽应了一声,才缓缓道:“母亲当年说过,最放心不下我,然后便是你了,她说你心思重,还说入宫是她最好的出路,你却总喜欢乱想。”
那是这身体很深很深的记忆,他一直都不怎么去回忆。
因为一次回忆,总会让他忍不住想起原著里那少年坎坷的命运,然后心中郁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