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2)

太子心里在打鼓, 那一句“是”直接卡在嗓子眼, 怎么都说不出来。

“皇上操劳这么多年,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这些年您的年纪上来了, 身子骨也不如以往硬朗。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想要替您分担一些。”宁将军眼神都是火热的。

偌大的宫殿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就算真的有埋伏又怎么样,只要他们先下手为强,直接要了皇帝的命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

这么一想, 他的语气也有几分张狂, “皇上您年纪也上来了, 这江山总是要交给后一辈的,您现在享享清福难道不好吗?”

皇上也没有生气。

他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然后在胸前交叉着。他年纪也上来了,皮肤松松垮垮,眼皮子往下耷拉着,看不出多少情绪。

只是简单问一声,“云楚呢,也是这样觉得?”

云楚是太子的名字,自从太子跟着太傅的后面开始处理朝政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他说他已经是当朝的太子,要为臣民做出一个表率来。但后来他似乎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父皇满意。

到了这时候,他仍旧想问一句,“父皇,您是真的想过让我接任吗?”

皇上这时候倒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朕一开始没有教过你么?云楚,你没把握住机会。”

说到这里,太子神色越发激动起来,“可您也教了其他人,甚至教给他们的更多。五弟他们做错了,您从来不会批评,甚至会鼓励他们让他们下次再做得更好。但是我从来没有,您只会让的太傅一遍遍教我。”

他陷入了无止尽的回忆当中,细细数着自己觉得委屈的地方,来证明他的父皇不曾对他偏爱过半分。

外面是一片沉沉的夜,福宁宫燃着的宫灯不多,只是为了批改奏折在桌前点了一盏。

可那宫灯却怎么也不能照亮皇帝的脸色,他全程低着头,像是快要听到睡过去,心里却忍不住失望。

为君之道和为臣之道岂能是一个教法。

一国之君倘若这点东西都不能忍,日后又怎么治理好江山,又怎么应对周边小国的虎视眈眈。

而到了这时候,他也不愿意再去解释什么,只是看向太子,“你今日既然带了这么多人进来。”

说完之后,他咳嗽了两声,烛火之下一张脸十分阴沉,将坐着的位置猛然拍了好几下,“那便杀了朕,杀了朕这位置便是你的了。”

帝王之威一出,所有人本能地抖了抖,一颗心被高高悬起之后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只要这时候将皇上杀了,再拥太子为王,他们便是有从龙之功的人。但是谁没有先动弹,不愿意做那个弑君的人。毕竟这两个人是亲父子,谁知道太子登基之后,突然想到这一天,事后拿他们撒气来。

太子所有的抱怨戛然而止,手执长剑,看向皇上的目光变成了茫然。他几次都将剑握紧,又松开,却始终没有往前更进一步。

“怎么,你私闯宫门,打得不就是弑君的念头吗?”皇上猛然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现在不敢了吗?”

是啊,他打的不就是弑君的念头吗?

太子哆哆嗦嗦举起了剑,指着曾经疼爱过自己的父皇,“只要您写下退位诏书,我保证不会伤您分毫,还会奉为太上皇,让您颐养天年。”

皇上没说话,耷拉的眼皮中露出一点光,沉沉郁郁看着太子朝着自己走过来。

太子每走一步,身体都在哆嗦,更像是被人逼迫着往前走。在走到皇上面前时,他已经泪流满面,手上的剑都要拿不稳。

宁将军在后面暗暗着急,很不得上去亲自代替太子。

可太子突然不动了。

皇上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复杂,最后转过身去,声音低沉到近似叹息,“我给过你机会的。 ”

说完之后,便有暗卫从宽大的书架的两旁涌了出来。

太子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用长剑去挡,不一会双方缠斗在一起。

梁知舟和谢格义随后赶到,局面迅速逆转,宁将军被当场诛杀,太子被绳子捆住跪在皇上的面前。

就算是蠢人现在也明白过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计划。

只是从虞平生戳穿幽州之事之后,他的路子便一直不顺。又因为梁知舟的夫人误打误撞救了皇上一命,后来又害了他的太子妃,现在梁知舟又出现在这里。

怎么处处都有梁知舟的身影!

若是说除了底下那些虎视眈眈的弟弟们,太子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梁知舟。又不是有皇族血脉,凭什么父皇对他另眼相看?

桩桩件件加起来,太子的眼里也有些疯狂,“儿臣带兵闯入宫门是儿臣不对,但这件事和镇国公府脱不了干系,正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一再挑唆儿臣,让儿臣起事。儿臣自知万死难辞,但不想如此狼子野心的人还留在的父皇身边,步步高升,请父皇明鉴啊!”

梁知舟倒是没有想到,死到临头了太子还不忘了要拉他下水。这步棋倒是走得不错,不管皇上相信与否,都已经在皇上的心里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必要时都能要人命。

只是可惜了!

他垂眸敛去了眼底的嘲弄,跪拜下来,“臣有罪。”

“父皇!你听,他承认了!他承认了!若不是镇国公府一再授意,儿臣又怎么敢犯下这种弥天大错!”太子神色激动,几乎要站起来时,又被人狠狠按了下去。

皇上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嘴角下垂,“你谋逆的事,还是镇国公父子来请罪告知朕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太子耳旁炸开,他惊惧不定地看向跪在前方的梁知舟。

殿内烛火不明,因为站满了人没有一点风。

那位年轻的男子身穿玄色劲装,肩背挺拔宽阔,身形没有丝毫的晃动,如同一颗深林中不会过分引人注意的枯松。可一旦注意到了,便很难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让人臣服,让人恐惧。

太子呼吸一顿,只觉得这就是镇国公府的一场阴谋,梁知舟该有多好的算计。

他一阵胆寒,低低念着,“我输了,我输了……哈哈哈……我输了”,说完之后,他又哭又笑了起来,“世子爷好算计,真的好算计。现在算计我,下一个又要算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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